第014章 戎黎的母親

早上五點,戎關關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哥哥在叫他。

“戎關關。”

“唔”

被子裏的一坨在蠕動。

戎黎把被子掀了:“起床。”

戎關關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哥哥,天還沒亮。”他撅著屁股,往柔軟的被子裏鉆。

戎黎踹了一下床腳,沒耐心:“起來,帶你去見你媽。”

戎關關的瞌睡蟲一下子就死掉了,他立馬爬起來,小蘿蔔腿麻利得很。

市裏沒有重刑犯監獄,蘇敏要被送去南城服刑,今天下午就要移監,看守所特許她在走之前見一見戎關關。

從祥雲鎮到市裏得換好幾次車,一個單程不堵車也要四個多小時,到那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戎關關帶來了徐檀兮昨天送給他的糖,用一個比他頭還大的玻璃罐子裝著,他一顆都沒有吃,全部帶來了:“媽媽,這個給你吃。”

因為戎關關還小,看守所特許了蘇敏在會見時間裏不戴手銬。

蘇敏才四十出頭,兩鬢已經有白發了,她擰開糖罐,只拿了一顆出來:“媽媽吃一顆就夠了,剩下的關關留著自己吃。”

戎關關憋著嘴,忍著不哭。

“關關。”

他抽抽搭搭地答應。

“以後你就跟哥哥在一起,不要去爺爺奶奶那邊。”

戎海的母親還在世,不過她不認戎關關,蘇敏說的爺爺奶奶是指何家那邊。

小家夥淚眼汪汪地點頭:“好。”

蘇敏別開臉,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囑咐他:“還有,要好好聽哥哥的話,知不知道?”

“嗯,知道。”

她蹲下,摸了摸兒子的頭:“等關關長大了,媽媽就能回家了。”

戎關關要哭得緊,死死忍住,小奶音帶了哭腔:“那要長多大?”

蘇敏給他擦擦鼻涕:“要長到哥哥那麽高。”

小家夥沒忍住,嗚嗚嗚地哭出了聲:“我會吃很多飯,長很高的”他抽抽噎噎地說完,抱住蘇敏,嚎啕大哭。

戎黎在會見室的外面等,他煙癮上來了,瞥了一眼墻上貼的禁煙標志,摸出打火機,沒點煙,指腹摩挲著上面的摩擦輪。

“戎先生。”

是蘇敏的律師,鄒慧。

她走上前,三十多歲,穿著一身知性的職業裝:“你能幫著勸勸蘇敏嗎?她放棄了申訴。”

蹭的一聲,他點著了火,焰心是藍色,他也不怕燙,又用手指給摁滅了:“跟我有關系嗎?”

語調懶懶散散的,是事不關己的態度,他用一句話把鄒慧堵得啞口無言了。

真是個毫無人情味的男人。

鄒慧醞釀了很久的措辭,情緒激昂地說:“八年冤獄”

戎黎雲淡風輕給她打斷了:“律師小姐,”語氣是真淡,像在討論天氣,“你怎麽就知道是冤獄了?”

鄒慧傻了。

“哥哥。”

戎關關抱著糖罐子出來了。

戎黎掉頭去了會見室。蘇敏要單獨見他,看守所的女警把哭成了腫眼泡的戎關關先抱走了。

戎黎把門關上,拉開椅子坐下。

蘇敏沒有兜圈子,長話短說:“廚房的碗櫃裏有個鐵盒子,裏面有張卡,密碼是關關的生日。”

那筆錢是她父親生前賣了祖產存下的積蓄,老人家一分沒動,在彌留的時候全給了她。

“別把他托付給我。”戎黎拒絕了。

蘇敏紅著眼懇求:“我信不過別人。”

好笑了,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相信,懂行懂道的可都知道,帝都的戎六爺是販賣人性和秘密的。

“我枕頭底下的槍,你不是見過嗎?”

蘇敏篤定:“你不會傷害關關。”

她還記得戎黎第一次看見關關的場景,那雙風淡雲輕眼裏有震驚、悲憫、絕望,還有惶恐,他仿佛在看另一個他自己,四歲的關關是他童年時的縮影。

“怎麽就不會了?”戎黎像在自嘲,冷笑著,陰森森的口吻裏還有著一絲自暴自棄頹喪,“你沒聽過嗎,龍生龍,鳳生鳳,戎海是什麽德行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戎黎有很多的仇人,早在幾年前,他的命就在職業跑腿的圈子裏飆到了九位數,不過,最想他死的人是他自個兒。

他都沒自殺,那誰還有資格來殺他,所以咯,他就活到了現在。

“你說得對,龍生龍,鳳生鳳。”蘇敏還是固執己見地覺得他是個可靠的人,“我年輕的時候見過白秋,你長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

戎黎沒心情聽她懷舊,他壓低著聲音問:“你那天為什麽動手?”

案發那天戎黎不在家,有證人目擊了戎海和蘇敏起爭執,而且那天戎海確實喝了酒,蘇敏身上也有被毆打過的痕跡,鄒慧就是憑這些證據堅定地認為蘇敏是自衛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