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要了我就不能再丟掉

是他把她從大火裏抱出來的。

戎黎眼底波瀾驟起:“你認錯人了。”

假死那次,他墜江傷了頭部,玩沒了半條命,住院那段時間他的記憶有點錯亂和遺漏,不過也都陸陸續續恢復了。

偏偏那次大火他沒有印象。

可是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救人呢?他不會,別人的死活對一個有共情障礙的人來說,什麽也不是。

他目光都冷了,又說了一遍:“你認錯人了。”

徐檀兮搖搖頭:“六月四日,在342病房,你弄哭了一個小朋友。”

她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遠遠地、偷偷地看過他。那次,小朋友哭鬧不止,他嫌吵,兇了幾句,還拿走了小朋友的糖。

可能是他喜歡的口味吧。

“六月五日,你出去買了一大袋子一樣的糖回來。”

她那時想,他大概是喜歡甜食的,所以她來祥雲鎮開了甜食店,

“六月八日,你在天台打電話,和電話裏的人說,”她換了一個語氣,學他的口吻,“記住,從車禍那天起,戎黎就死了。”

那通電話是打給池漾的,戎黎的確說過這個話,而且一字不差。她說的這些都發生過,就唯獨大火的事他沒有印象。

他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救你的是別人,你也會喜歡他?”

徐檀兮搖頭,她會給支票。

其實在醫院她並沒有真正認識過他,讓她心悅的是祥雲鎮收快遞的那個戎黎、不會帶小孩卻把戎關關養得越來越胖的戎黎、不喜歡說話卻忍耐著性子盡量禮貌的戎黎、沒有夠到過太陽卻依舊有著溫度的戎黎。

“如果我沒有救過你,”她身後的風狂亂地叫囂,戎黎手裏的傘逆著風向,始終紋絲不動地向她傾斜,他問她,“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那他們就遇不到了。

她看著戎黎,眼神堅定:“沒有如果,是命中注定。”

命嗎?

不巧了,戎黎不信命。

“都什麽年代了,早就不興以身相許。”萬一是她弄錯了

他把傘塞進徐檀兮手裏,轉身就走。

風太大,她沒抓緊,傘掉在了地上,她顧不上了,去追他:“先生。”

戎黎本能地站住了。

總是這樣,她一叫他,他就沒轍,腳跟中了邪一樣,一步都擡不起來:萬一是她弄錯了,那就必須錯下去,誰也不能擺正。

他回頭:“你會一直念舊嗎?”

“啊?”

徐檀兮沒反應過來。

他只要她一句話:“不要善變,行不行?”要了我,就不可以再丟掉。

徐檀兮不明白他的話,但她看懂了他的眼神,他在說:徐檀兮,你快點頭,徐檀兮,你不要猶豫。

她點頭,毫不猶豫:“我會都聽你的。”

戎黎眉梢的不平總算下去了,他走回去,把傘撿起來:“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她應了。

他撐著傘,不再往前走了:“你過來。”

徐檀兮走到傘下。

“走近點。”

她走近一點點。

他耳朵紅著:“我還能吃了你啊?挨著我走。”

“哦。”

情人的眼,笑彎了呀。

雪越下越大,南方的冬天濕冷,衣服穿再多,還是會冷。秋花老太太把剛燒完的草木灰鏟到火盆裏,蓋上蓋,端到堂屋去,她找了件不穿的舊衣服鋪在上面。

“笑笑,把腳放在上面。”

笑笑是廖招弟的小名,她是家裏的老六,上面還有五個姐姐,可能家裏女孩子生得太多了,她的存在感很低,那次醫院起火時,她在睡覺,父母忙著逃跑,都沒有記起來要叫醒她。

她就是這樣像個透明人一樣長到了二十歲。

她把腳放在火盆蓋上,好暖和。

秋花老太太拿了張毯子,給她蓋上腿:“關關,你也把腳放上來。”

“好。”

外面傳來敲門聲,老太太喊戎鵬去開門。

戎鵬在院子裏鏟雪,他放下鐵鍬:“來了。”

門打開,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把紅傘,然後傘慢慢擡起來,他才看清傘下的人,柳葉眼,半含秋水波光漣漣。

她道:“你好。”

她說話的語速偏慢,看著就是耐心很好的人:“關關在嗎?”

戎鵬愣了愣,目光看著她。

這時,戎黎接完電話過來,先接過徐檀兮手裏的傘,然後把她拉到身後,擋住戎鵬的視線:“戎關關呢?”

戎鵬回神:“他在看電視。”他笑了笑,沒戴口罩,絲毫沒有因為臉上的傷疤而扭捏閃躲,大方地跟人對視,“好久不見啊戎哥。”

戎黎就嗯了聲,沒什麽話說。

“我奶奶做了豬腳飯,你別點外賣了,過來一起吃。”

“不用。”戎黎說,“我去她家吃。”

這個她,也沒說是誰,只是語氣熟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