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六藝學院

1260年,10月27日,中央市。

多年以後,當陸秀夫功成名就之時,一定會經常想起他踏入六藝學院的這個下午。

就在這個月初的時候,他還在臨安的重陽樓裏為魏萬程和李濤打著算盤。短短十幾天後,他就已經到了千裏之外的東海軍,真是如夢如幻的旅程。這不由得讓他想起魏萬程常說的“天下如一村”的概念,難道真的是可以實現的?

遠赴重洋,離家萬裏,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但這竟出奇的讓他有了一種解脫感。對,解脫感。

自從今年春天,原先志在必得的禮部試還未出師便已失利之後,陸秀夫一直沉浸在一種恍恍惚惚的迷茫狀態中,不知該如何面對家鄉父老、恩師、李制置和給他諸多關心的重陽樓眾人。他自幼敏而好學,精通詩書,被眾人寄予厚望,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該是多麽的失望?

……所以陸秀夫這半年多一直呆在重陽樓,不敢回家,甚至不敢想象回家的場景。反而到了東海軍以後,人生地不熟,沒人會過來打個招呼問一句“君實,怎麽沒中進士啊?”,精神包袱一下子大減。

之前他在重陽樓,幫魏萬程等人處理一些賬目。雖然東海人用的數字和記賬法奇特,但他天資聰穎,很快就學會了,還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直到這個月,東海商社從北方派來了一支龐大的船隊,帶來了海量的貨物,而這些貨物與不同的本地商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最終產生了一個極其龐大和復雜的賬本需要處理。陸秀夫也跟著魏萬程去了慶元府幫忙處理事務,他先是驚奇於天下竟有如此復雜的數據體系,後又驚奇於東海人竟然真的有辦法將這麽復雜的體系處理得井井有條,簡直神乎其技!

震驚之下,他意識到了東海人的長處絕不止是“精於百工”這麽簡單,背後一定有極高深的學問在支持,於是思慮再三後,他向魏萬程提出了“想去東海軍求學”的想法。

魏萬程對此事自然樂見其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陸秀夫沒有選擇他推薦的嶗山學宮,而是選擇了另一所新成立的“六藝學院”。道理很簡單,六藝嘛,上古聖人的學問,肯定親切啊!

魏萬程聽了他的選擇,欲言又止,但想想反而產生了一點惡趣味,於是就鄭重地與他確認了這個決定,寫了介紹信,把他送上了北上的定期航班。

東海軍的模樣,自然是讓他非常震撼的!如果論繁華程度,肯定比不上臨安、慶元這樣的地方,但是讓他看到了許多驚奇的東西。

大沽河口,有一種奇特的挖沙船,兩艘船連在一起,中間夾著一個大鐵輪,兩側船上有數人不斷蹬著船上的機關提供動力,大鐵輪帶動一個鐵鬥,緩緩地從河道中挖出一大鬥河沙來,然後又倒入另一艘船中。

河岸東邊遠處,到處燃起股股黑煙,似乎是失火了,但是周邊人都習以為常。

城區雖然不大,行人的衣著也比較普通,但是到處都有人在挖坑、修路,而已經修成的道路上,又有大量的車輛來來往往,展現出了別樣的活力。

這種震驚,在他到達六藝學院的時候,達到了最高峰。

這什麽“六藝學院”,名字文縐縐的,但竟是一所武學!

當時,他跟著夏有書進入中央市東南方的六藝學院的時候,聽到的不是朗朗的讀書聲,而是噪雜的操練聲,偶而還有槍炮聲,頓時傻眼了。

帶他過來的夏有書見狀,果然覺得十分有趣,這才抖出包袱,向他做出了如下的解釋:

“六藝者,禮、樂、射、禦、書、數也。我們六藝學院,學的就是這六科!”

“所謂禮,就是制度!一支軍隊,如何組建,如何傳達命令,如何實施命令,如何賞功懲過,這都依賴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也就是軍隊的根基,所以,這就是禮科!”

“所謂樂,就是指揮!戰場往往跨越幾千米,你如果作為主帥,如何能有效對這麽廣大的範圍內進行指揮?必須靠音樂才行,古有擊鼓而進鳴金而退,今有我們的軍樂隊。更廣義的說,不止是音樂,其他指揮手段,比如烽煙、旗號、信號板,只要有效,都可以用。更進一步,你學會了這些手段,該如何運用他們,指揮軍隊打贏戰鬥,才是更高深的學問,這就是樂科!”

“所謂射,就是射擊!小到火槍,大到火炮,不是隨便打打就完了,背後可是有精深的學問,這就是我們東海人的看家本領,射科!”

“所謂禦,就是機動!孔子的禦是駕馭戰車,但後來不用戰車了,改用騎兵,但道理都是一樣的,就是利用機動和沖擊打贏戰爭!狹義的禦,可以指騎兵的運用,但廣義的禦,戰場上的所有單位,包括騎兵、步兵、炮兵、輜重後勤,都在機動部署的考慮範圍中,如何充分有序地調動他們從而贏得戰爭,這就是禦科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