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老朋友

1265年,8月25日,日本,鐮倉。

鐮倉,位於後世東京灣南側的三浦半島之上。三浦半島北部多山地,利於防守,而鐮倉此地又是一塊難得的山間盆地,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受日本暖流影響氣候溫暖,適於農耕,可以自持,也有利於達官貴人們在此生活,所以當年的征夷大將軍源賴朝就選擇在此開府。

鐮倉把持著進入關東平原的入口,可謂鎖鑰之地。而關東平原我們都知道,是日後日本首都東京所在地,是多山的日本最大的一塊平原,也可以說是日本最好的一塊地盤。然而當前這個時代,日本國的核心地帶在關西地區,關東雖好,卻尚未得到完全的開發,當地仍有大片的林地,水患也很嚴重。畢竟,現在整個日本不過幾百萬人,即使地域狹小也填不滿。甚至可以說,對於封建主來說,人口比地盤更重要,這也是他們對於東海人“掠奪”人口的行為那麽憤怒的原因之一。

同時,由於日本長久的神道教傳統和對天皇的神化,使得日本人形成了一種“凈土”的宗教觀念,即越靠近平安京,土地越潔凈,相反越遠則越汙穢。這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畢竟遠離京都的地方都是未經開發的原始密林,疫病叢生、野獸眾多,當然不易人類生存,也就是“汙穢”了。所以,他們會排斥遠離京都的關東之地,再引申一下,比關東還要更遠的海外,簡直就是更為恐怖的汙穢之地了,這也是日本人排外性格的來源之一。

當然,即便有這種種因素,但關東平原作為日本最有潛力的地盤,重要性此時也已經顯現出來了。這裏作為一塊處女地,沒有之前各種家族政治和利益糾葛,可以很輕松地分配給手下,用來收買他們的忠誠。所以,控制了關東地區的鐮倉幕府,就能組織起日本最強大的力量,從而可以號令整個日本。後來的德川幕府,情況也與之類似。

逐日號和剛剛編入遠洋艦隊序列的“谷雨”“立夏”兩艘新星級(也就是之前的E-004和005),在數日的航行後,抵達了鐮倉外海的相模灣。不過,他們卻沒直接去鐮倉停泊,而是轉頭去了隔壁的東京灣。

陳遠琪站在逐日號的艦橋上,遠眺著東京灣北岸的景象,試圖將後世那個繁華的東京回憶起來,但試了幾次還是徒勞無功。畢竟這裏放眼望去,只能看見無邊的森林和原野,間或有一小塊農田,甚至馬比人都多,絲毫沒有一點能與“繁華”聯系起來的景象。

但這也正好。

“看哪!多麽富饒的一塊處女地!”陳遠琪洋溢著激情對身邊的張小平說道,“茂密的森林、廣袤的平原、舒適的氣候,這不比南洋那破地方好多了?那邊全是雨林蚊蟲和瘧疾,開發出來得費多麽大力氣?放著近在咫尺的關東不管,不是舍近求遠嘛!”

陳遠琪之前隨著遠洋艦隊到了瀛山島,本來是準備南下西洋郡,在當地負責衛生工作兼管養馬業的。結果日本出了這档子事,事急從權,島上匯聚的一批股東們商議過後,他和張正義、狄柳蔭等人被緊急劃進了一個“日本緊急事態應對委員會”,留在瀛山應對日本事務。委員會一方面緊急往本土發報告請求支援,一方面也派人去鐮倉與幕府交涉,於是他和張小平就乘船過來了。這一路邊走邊偵察走走停停過來,等到了東京灣,陳遠琪顯然已經轉變成了一個強硬派:好地盤有德者居之!

張小平雖然也是半個強硬派,但他的胃口顯然沒陳遠琪這麽大:“我說老陳啊,你莫不是上頭了吧?我都只敢想想打一場通商戰爭逼他們讓步,你這就惦記上整個關東了?想想蒙古人臨死前說過的話吧,人家占有整個大陸都被神風給吹回去了,我們能幹什麽?”

陳遠琪拍著艦橋上的欄杆,笑道:“蒙古人的腦子太死,只知道朝博多一個地方紮,被北條時宗提前做好準備了,又運氣不好趕上台風,當然不行。但是,我們有海軍啊!日本千裏海疆千裏漏風,我們搶一處走一處他們能拿我們有什麽辦法?再說了,就算陸上硬拼,難道我們就怕了那些連結陣都不會的日本人了?到時候,我們也來個什麽合戰,殺他個幾萬武士,京都上洛,割據關東,自建個‘東海幕府’,豈不美哉?”

張小平被他的偉大構想嚇得噎住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得,你這大日本夢還是留著回去跟全體大會說吧,我們還是先試試外交手段吧。”

……

三日後,張小平和陳遠琪兩人在鐮倉大佛殿見到了北條時宗。

鐮倉大佛是後世日本的國寶之一,原先是木制的,後來燒毀後用銅重鑄,差不多在十年前建成,高近四丈,即使在中土也算是相當宏偉的佛像,是來鐮倉不可不見的景觀。兩人自從到了鐮倉,一邊向幕府遞交國書求見,一邊就參觀起了這座大佛,然後就地在廟裏借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