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折七品

北城,長樂酒樓。

作為楊長安任長樂幫幫主時重點打造的“五星級”酒樓,長樂酒樓是北城規模最大、裝飾最豪華、地段最好的酒樓。

特別是二樓臨街的那幾個雅間,一開窗就能看到運河,說一聲風景如畫也不為過。

即便是在錦天府經濟蕭條的現在,能在長樂酒樓的二樓雅間設宴款待親朋好友,無論是對設宴者而言,還是對赴宴者而言,都是一件倍兒有面兒的事!

荊舞陽應該是一個例外。

因為請他來長樂酒樓赴宴的人,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啪嗒。”

他垮著一張臉推開雅間的雕花門,見了一桌好酒好菜,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叫我來什麽事?”

坐在臨窗主人位上的張楚,淡笑著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今日春光明媚,請荊兄過來看場大戲。”

荊舞陽看一眼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一句“你眼瞎啦”幾乎都脫口而出了,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知道張楚是個什麽人。

張楚說有大戲看,那麽就算是沒大戲,張楚也一定能弄出一場大戲給他看。

因為這裏是錦天府。

荊舞陽默默的上前拉開椅子,坐到了張楚對面。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雅間裏的擺設,注意到張楚那把綠鞘的佩刀,倚在他身側。

他頓時知道,今天這場大戲,恐怕是有點血腥……

張楚自顧自的給自己斟酒,似乎沒注意到他正賊眉鼠眼的四下打量:“嫂夫人近來可好?”

“只要你不關注她,她便一切安好!”

荊舞陽不冷不熱地說道。

張楚啞然失笑,提起面前的酒杯:“算我說錯話了,自罰一杯!”

言罷,他將酒杯送到薄薄的唇邊一翻,杯中酒就盡數入腹。

荊舞陽看著他,沒吭聲。

哪怕他對張楚有成見,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氣度真是越來越厚重了。

一杯飲盡,張楚提起酒壺又給自己斟酒,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荊兄行走江湖多年,可曾聽說一個外號叫‘船把頭’的水賊?”

荊舞陽皺起了眉頭,“你問那廝作甚?”

張楚擡起頭看他:“怎麽,聽荊兄的語氣,似乎是老相識?”

荊舞陽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點頭道:“是老相識,我在他手下吃過虧。”

“哦?”

張楚來了興致:“以荊兄的兇名,竟然也會吃虧?”

荊舞陽聞言,沒好氣的“嘁”了一聲。

“我也就是殺了你們武定郡一個八品糧秣運轉使,上了你們武定郡的通緝榜,在北二州江湖上,名氣比我大、比我兇、比我狠的惡人,海了去了!”

張楚笑了:“比如這個‘船把頭’?”

金舞陽看他一眼,道:“你不用套我話,這也沒什麽不好說的,當初我在水上無意中宰了他的人,他追上來,占著地利,我吃了點小虧,就這麽回事兒!”

“怎麽,這個‘船把頭’,很強麽?”

張楚聽他話裏的意思,可不像是吃了點“小虧”這麽簡單。

“很強!”

荊舞陽點頭,“同是七品,即便是在岸上,我在他手底下也過不了一百招!”

頓了頓,他忽然警覺的看著張楚:“你問得這麽清楚幹嘛?你不會是想要找他的麻煩吧?你還是歇歇吧,不是我看輕你,那廝真不好惹,他手下的水賊,全都是不懼死的亡命之徒,而且那廝有個癖好,喜吃活人心肝。”

“這不是謠傳,是真吃,他是水上人家,信奉吃活人心肝可以多一條命,落到他手下上的人,每一個都是受盡折磨,再被他活活刨出心肝生食,沒幾個能落下全屍,那廝在雁鎩郡的綠林道兒上,還有一個稱號,叫‘水閻王’。”

“不好惹?”

張楚笑了,擡手就將酒杯從窗口上扔了出去,“比我的六千人馬還不好惹麽?”

“啪。”

酒杯在街面兒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清脆聲音傳入雅間。

荊舞陽的心“咯噔”一下,就懸了起來。

下一秒,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踏得整座酒樓似乎都在顫動。

荊舞陽猛地竄起來,撞翻了兩把椅子撲到窗邊,就見運河對面,無數身披赤紅甲胄的官兵,朝著一棟臨河的木樓包圍而去。

林立的紅纓槍林,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寒意。

在這些赤紅甲士的外圍,還有無數身穿玄色勁裝的精壯漢子,提著雪亮的長刀在四處奔走。

領頭之人,是一名扛著一把門板大刀,滿臉癲狂笑容的精瘦漢子。

還未等這兩方人馬將那棟木樓合圍,木樓的柵欄窗轟然破碎,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影從中沖出。

為首之人,須發花白,穿著麻衣短打,眼神陰戾、留著山羊胡,手裏提著一把三齒魚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