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大師兄

從地牢裏走出來,張楚心頭還一片茫然。

為了保險起見,他沒急著殺蕭近山,要留待風雲樓的刑訊高手確認他所說的信息,都是真實可靠的之後,再殺。

雖然直覺告訴他,蕭近山說的都是真話。

小老頭修的就是寒冰真氣?

這個事情咋一聽,似乎像是天方夜譚。

但張楚仔細回想過之後,才發現這其實是有可能的。

因為小老頭的很多信息,其實都是福伯告訴他只鱗片羽,他再加以整理推導,得出來的。

而福伯,也都是在小老頭那看到什麽,或者聽來一言半語,連蒙帶猜的還原事情經過。

一句意義明確的話,轉過幾次口後,含義和語氣都可能會發生重大變化。

像他們這樣連蒙帶猜+連蒙帶猜的組合,推導出來的經過如果還能接近事實的真相,那才真是見鬼了……

難道怪梁重霄寧可把一切都帶進棺材裏,也不肯告訴他,也不肯教他嗎?

張楚覺得自己還是得理解一下那個幹巴小老頭的。

他不也固執的給張若拙起了一個張太平的小名嗎?

現在的問題是,小老頭修得是寒冰真氣,那他晚年寒氣入髓、常常半夜渾身結冰,就不太可能是被敵所傷,很大幾率是真氣反噬所致……

這樣一來,再想查那九壇藥酒的來歷,就很困難了。

因為他無法確定,小老頭制那九壇藥酒,到底是為了緩解真氣反噬的症狀,還是為了化去自身的寒冰真氣。

當年他見著小老頭時,小老頭就已經是個連血氣都無法外放,比普通老者還要畏寒的小老頭了……

張楚站在陽光下,仰頭直視冬日柔和的太陽。

他早就預料到,此次封狼郡之行,可能不會有太大收獲。

但事實總比預料更殘酷。

這哪裏是不會有太大收獲。

而是壓根就一無所獲。

再想到自身越來越惡劣的情況,張楚又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總是在嘆氣。

是自己已經花光了所有好運氣?

還是人生本就是如此艱難?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會有時,是何時?

……

是夜。

張楚照例盤膝打坐,平心靜氣去控制盤踞在他體內的火氣。

照例在血氣被火氣吞噬得七七八八後,從入定的狀態中退出來。

不經意間,又經歷了一次失敗。

但對張楚而言,卻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他還沒有麻木。

他只是已經強大到足以忽略這種微小的失敗。

他睜開眼,正準備開口讓大劉給他取人參來,卻看到燭火旁坐了一個人。

一個從未見過的氣海大豪。

一個身形精悍,手長腳長的黑衣中年人。

張楚心頭猛然一跳。

黑衣中年人也發現他已經從入定中醒來,饒有興致的盯著他。

張楚的緊張,只維持了片刻,就漸漸淡然處之了。

他能戰六品。

但他不是氣海。

他看不透這個黑衣中年人是幾品。

但能無聲無息的摸進他的臥房,至少也是五品。

也就是說,他很大幾率打不過這個人。

嗯,這或許是句話廢話。

這個人如果自忖打不過他,方才他處於深層次入定之時,就已經下手了,哪還會等他醒來?

既然敢大剌剌的坐在房內等他醒來,那自是心有所持!

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

蕭近山能體面的直視死亡。

他張楚當然也能。

“我外邊的弟兄呢?”

他沒有試圖做什麽小動作來改變他現在的處境,淡淡的問道。

“還守在外邊,放心,還活著。”

黑衣中年人淡淡地說道,語氣倒有幾分心平氣和之意,只可惜,嘶啞、破碎的聲音,怎麽聽都不像好人。

張楚心下略略一松,頷首道:“多謝。”

“何必謝我,我不是來殺人的。”

黑衣中年人搖頭,不待張楚說,又道:“你的修行,出岔子了?”

張楚眉頭一跳,不動聲色的說:“是嗎?我的修行出了岔子,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黑衣中年人看著他,忽然一笑,伸出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初次見面,我叫梁源長。”

這名兒張楚有印象,好像在哪兒聽過。

心下略一回憶,記起來好像是在孟小君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

再一仔細回憶,猛然失聲道:“無生宮,‘追魂手’梁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