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星空之下

一蓬黏稠到化不開的血色烈焰靜靜的燃燒著。

沒有燃料。

就那麽憑空的燃燒著。

沒有一丁點聲音。

一道赤身、裸、體的精瘦人影盤坐在血焰之內,雙目緊閉,生死不知。

猩紅的火光,照亮了屹立在他身側的寬闊大刀,照亮了由猙獰屍骨堆積而成的屍山,照亮了一根根晶瑩剔透的冰錐。

“你是誰?”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這座冰洞裏蕩開。

“我……是誰?”

斷斷續續的生澀聲音,從血焰之中傳出。

“你從哪裏來?”

“不……知……道。”

“要到哪裏去?”

“不……知……道。”

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張楚是誰?”

“嘭。”

血焰陡然膨脹了一大圈,仿佛有人往火裏扔了一個燃燒瓶。

血焰中的人影睜開了雙眼。

但雙眼之中,卻沒有神光……盡是茫然。

他努力的回想。

他擡起手把腦袋拍得“嘭嘭”作響。

但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張楚……是誰?”

蒼老的又沉默了,似乎對他現在的狀態並不滿意。

冰冷、孤寂的地下冰洞裏,就只剩下血焰中的人癡癡傻傻的呢喃聲:“張楚……是誰?”

半晌,蒼老的聲音才再度響起:“去,捉一百只羊回來,要活的!”

血焰中的人煙猛地擡起頭來。

茫然的眸子不再茫然,銳利得像刀刃一樣!

他緩緩的起身,提起身側的門板大刀。

血焰,從他的掌中漫過門板大刀,冰冷的門板大刀仿佛一下子就活了過來,平滑的刀身之上浮起一個個骷髏鬼臉。

他提刀掠出冰洞,就只見一輪皎月,孤懸無邊無垠的草原之上。

……

星河在張楚的頭頂上閃耀。

他靜靜的爬在瓦檐頂上,一臉的無語。

這個點兒。

他該在家裏。

不該在這裏。

還是做這種梁上君子的活計。

幹的還是聽墻角這種羞恥的勾當。

但他也沒辦法。

知秋偷偷摸摸的從白頭佬府上打聽來,說這廝這段時間非常勤勞,每晚都要和數個妾侍一起“工作”到很晚。

白頭佬是什麽人,張楚還不知道?

要說他勉為其難的應付一下“工作”,張楚或許還會相信。

還每晚和數個妾侍一起“工作”到很晚?

墳頭上撒花椒,麻鬼呢?

他疑心,是白頭佬的鈔能力在作祟……

這種事,又沒辦法讓風雲樓來查。

只能他自己來。

果然……

他在瓦檐頂上坐了一個來時辰。

就聽到烏潛淵的咳嗽聲,和女人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家長裏短聲,還有悄悄摸摸質疑烏潛淵是不是“不行”的議論聲。

張楚一臉冷笑!

白頭佬,這是你逼我的!

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張楚一個縱身,消失在了夜幕裏。

……

風雲樓駐地。

騾子還在與十二密使議事。

太平會升級北平盟,風雲樓的壓力是最大的。

十二密使不但要監控玄北州,還要監控玄北州和燕北州兩地,本就不怎麽充裕的人手,越發的捉襟見肘了。

特別是眼下籌備武林大會,風雲樓的壓力,簡直比山還大!

這些時日,騾子連親事都沒顧得上操持,白天在總舵維持厚土堂的日常工作,晚上就泡在風雲樓總覽全局!

大雪山武林大會的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

四月初八的武林大會可是在太平關在舉行,但有差池,將直接沖擊太平關!

這裏是他們的家。

也是大哥數年的心血!

騾子不允許意外出現!

所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武林大會歪主意的勢力,騾子都是用讓他們滿門整整齊齊的方式在處理。

哪怕事後大哥追究,他也在所不惜!

張楚推門而入。

堂內的眾人見了他,齊齊起身,畢恭畢敬的單膝點地:“卑下拜見樓主。”

“都起來吧!”

張楚大跨步的徑直往堂上行去,這間大堂最上方的交椅,是給他預備的,哪怕他不常來,那把交椅也不會有人坐。

“謝樓主!”

眾人起身,低頭垂手而立。

這十二密探,即便是在風雲樓駐地內議事,也人人都佩戴黑鐵惡鬼面具,穿的衣裳也大都是沒什麽標記的普通黑衣……倒是有三個穿裙子、胸肌浮誇,具有明顯女性特征的“密使”,但張楚如果沒記錯的話,十二密使之中,只有兩名是女性……

他們的詳細身份資料,也並不存於風雲樓之中,只有騾子和張楚見過,而且都是閱後即焚,沒有存档。

這麽做,當然是為了避免十二密使中出現叛徒,被人順藤摸瓜一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