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不痛快

夜深了。

張府廳堂的燈火,還亮著。

張楚獨自坐在堂上,提著一壇酒,一口一口的飲著。

酒不醉人。

人也不自醉。

他只是機械的重復著飲酒的動作。

就好像這樣他心頭積郁的陰雲,就能散開一些……

傍晚那一幕。

還在他眼簾前起起伏伏。

人頭滾滾。

滿地的鮮血。

滿地的殘肢碎片……

動手的人是誰,張楚不確定。

也不想去確定。

因為那不重要。

他只是不痛快。

都說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這些年。

他慣以大勢壓人。

實力不如他者,如吳老九、謝君行、石一昊等人。

都是被他以大勢強行懾服,乖乖的認了慫,做了他的手下。

今日也嘗到了被人以大勢相欺的滋味兒。

嗯,味道極差,一顆星都不想給……

但這個慫,他卻是不想認。

也不準備認了。

人活一世,總有順境逆境。

受一時之屈、忍一時之辱,沒什麽。

淮陰侯韓信那等不世的人物,不也曾受過胯下之辱嗎?

但不能習慣。

一定不能習慣。

習慣了……

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想什麽呢?”

梁源長提著兩壇酒,邁過張府廳堂的門檻。

張楚一擡眼,笑道:“大師兄,你怎麽還沒睡。”

“真準備睡下,見你院裏的燈還亮著,過來瞧瞧你……”

梁源長像是沒看到他手裏的酒壇子,揚了揚自己手裏提著的兩壇酒:“三十年陳的老汾酒,整兩口?”

他不會告訴張楚,其實是紅雲請他過來的。

張楚今兒一回府,整個府裏就像是籠罩了一層陰雲,下人們連喘氣兒都不敢大聲。

關門外的事,張府的人都已經聽說了,府裏的女人們,都知道他心頭不痛快。

可問他,他又只是笑呵呵的說沒什麽。

是沒什麽。

就一個人坐廳堂裏喝悶酒……

府裏的女人們是沒法子了,才去請了梁源長過來。

想著他們師兄弟,什麽都好說。

張楚隨手將自己手裏的燒刀子擱到一旁,笑著起身道:“好東西可別浪費了,得讓桃子起來弄兩個拿手的下酒菜!”

師兄弟二人一起動手,張羅好座椅。

不一會兒,夥房那邊也傳來柴煙的香氣。

“還在為傍晚前的事兒不痛快?”

梁源長端起酒碗,和張楚碰了一下,輕聲問道。

張楚勉強的笑了笑,“有點兒。”

他有年頭,沒被人這麽欺辱過了。

今日這件事,與去歲冉林設計逼他北上抗擊北蠻人那事兒,不同。

當初冉林雖然也算計他。

但主動權還在張楚自己手上。

歸根結底,是他自己想北上……

而不是真被冉林逼著北上。

今日這件事,主動權不在張楚。

而且他都已經很明確的拒絕接這口黑鍋了。

朝廷和鎮北王府,依然肆無忌憚的將黑鍋一頭扣在他腦袋上……

這不是算計。

這是赤裸裸的欺辱。

欺他弱小。

辱他無力。

是個男人都不會感到痛快……

……

“不痛快就對了!”

梁源長卻是重重的一點頭。

張楚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咋的?你看你師弟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還挺得勁兒?

梁源長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玩笑之意:“師弟,咱們立地飛天,多久了?”

張楚答道:“快有七個月了吧。”

梁源長:“這七個月,咱們都幹了些什麽?”

張楚又遞過一個疑惑的眼神,卻見到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只好說道:“你我不知道,我這七個月,還是做了蠻多事兒的,南下打進南山州,籌措糧草,修煉《五萬五帝歸元功》……”

梁源長一頭黑線:???

小老弟,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強行打斷了張楚的回憶:“這些事,難嗎?”

張楚愣了愣,回道:“都挺難的,進南山州那一戰,我被倆飛天圍毆,差一點就折在南山州了,還有這次糧荒,我東奔西跑的將九州跑了一個遍……”

梁源長額頭的黑線更加明顯了,加重了語氣再次打斷了張楚的話語:“師弟,你不覺得,我們師兄弟二人,立地飛天後後有些松懈嗎?”

張楚閉上嘴,認真聽梁源長說話。

梁源長低下頭,端起酒碗一口飲盡,“你是挺忙。”

“忙得像無頭蒼蠅。”

“我也夠閑。”

“閑得是個人是個狗都敢來我家門外殺人……”

張楚聞言,陡然反應過來。

太平關是他的家。

也是梁源長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