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殺

楊行舟其實很不想殺人,一條鮮活的生命被自己親手終結的滋味,絕對不是什麽好感受,就像他前世殺雞,割開雞的喉管,讓雞血向碗裏流淌時,公雞母雞在他手中掙紮,生命隨著一滴滴鮮血的流淌而趨向毀滅,那種肌肉的顫動感和一點點死去的情狀,令第一次殺雞他很難忘記。

但即便如此,殺雞拔毛,等一鍋燉好的雞肉端到他面前時,他依舊吃的噴香,覺得一切都值了。

殺人不一樣。

殺雞你殺的只是一只雞,可殺人卻殺的是同類,神經大條的還好說,心思單純的人,殺了也就殺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可是心思復雜之人,在初次殺人之後,都會生出惡心的感覺,一閉眼就是被殺之人臨死前的樣子,甚至要折磨好多天才能適應。

但無論做什麽事情,只要幹得多了,慢慢的也就會習慣。

楊行舟這個山賊的身份原本手中就有過人命,等到楊行舟借屍還魂來到這個軀體之後,為了自保殺人時,他依舊有幾分不適應,斬殺惡人固然是一件除暴安良的俠義之事,但是親手斬殺惡人的場面,一般人最好還是不要看了,看了之後,準保你會惡心。

就像砍頭行刑,書面上說著很輕松,可是當親眼看到一個人的腦袋被生生砍下來的樣子後,估計很多人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楊行舟直到在黑風寨生活了兩三年之後,才真正變得強悍起來,這種強悍不僅僅是武學修為的提高,更多的則是一種對殘忍現實的理性認知和不得不適應的生活手段。

他對自己的生命無比熱愛,也對別人的生命表示最大是尊重,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並不是單靠口角之爭就能解決的,最佳的方法就是從肉身上消滅敵人,一勞永逸!

到了現在,經歷過無數或殘忍或感動的事情之後,楊行舟已經養成了自己獨有的生存觀念。

他為人謹慎,但並不軟弱,心如鐵石,但不好殺,行事不擇手段,卻又有自己定下的道德底線,雖然不曾自命俠義中人,但所做之事,大節上並未有失。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既然有人想殺他,他對之進行反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在他眼中,敵人不分男女,只分生死,只有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

在蘇州城內血濺長街,打死這十幾名妙齡少女之後,楊行舟面容古井不波,策馬緩緩前行,沿途之人紛紛讓路,如避鬼神。

出城門之後,楊行舟一臉殺氣未減,赤焰火龍駒身側的鐵槍不住輕輕顫動,似乎感應到楊行舟的殺氣,這杆槍也興奮起來。

過了千人石,便是劍池,只見四面林木森森,蕭碧幽翠。

一道木橋如彩虹般橫臥池上,池水青綠而冷冽,上面點點浮萍,清寒之氣撲面而來,青碧的池水中,竟像是隱藏陣陣殺氣。

楊行舟曬然一笑,馬兒繼續前行。

遠處秋雲四合,清風中有暮鐘聲縹緲傳來。

繞過劍池,就可瞧見一個很大很大的石井,面闊丈余,井旁還有個朱欄曲繞約六角山亭。

山亭裏坐著一個人,這是一個羽衣高冠的白發老者,在獨坐烹茶,紅泥小火爐上,放著一個茶壺,茶香裊裊,細細的煙氣升騰。

聽到馬蹄聲後,這名老者轉身看向楊行舟:“可是楊行舟楊大俠?可否進來喝一碗茶水?”

楊行舟勒住馬韁,看向對面的老者:“你要殺我?”

這羽衣星冠的老者神情微微一怔,片刻之後,嘆息道:“是啊,欠了人家的人情,自然是要還的,人家要我殺你,我也只能出手了?”

“哦?你叫什麽名字?”

“老朽帥一帆!”

“好,你可以死了!”

嘭!

一蓬銀針閃電般從楊行舟手中發出,漫天花雨般向帥一帆籠罩過去。

暴雨梨花釘!

這正是之前刺殺楊行舟的刺客所遺留下來的暴雨梨花釘。

暗器之王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帥一帆劍術過人,被稱為一劍動三川,是三十多年前成名的高手,可是面對這傳說中的暗器,依舊難以閃避,在一瞬間便即被飛針透體,死於非命。

據說這帥一帆還是正道裏的絕頂劍客,但他既然決定向楊行舟出手,那楊行舟便會不擇手段的殺死他,這就是楊行舟對待敵人的態度。

“呸!在老子面前裝大尾巴狼!沒有那個敵人敢在我面前坐著,除非他想自殺!”

楊行舟飄然下馬,來到帥一帆身邊,從他屍身上將飛針一根根拔出,然後重新塞入銀匣之內,嘿嘿笑了幾聲,翻身上馬,繼續前行。

經過了鴛鴦冢、孝子墓、斷梁殿、憨憨泉、試劍石、叁仙亭、仙人洞之後,便看到不遠處山頭上有一座七層高塔矗立,楊行舟策馬上山,走進高塔,只見高塔上隱約寫有字跡,血紅一片,似乎是鮮血寫就,但卻寫在石塔的最上層,從下面望上去,根本就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