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可怕的鷹緣

楊行舟從未遇到過像鷹緣這般可怕的人。

龐斑雖然魔功蓋世,有著通天徹地的手段,但與人對敵,用的手段畢竟還在武學範疇之內,浪翻雲劍術高明,技近乎道,可再高明的劍術也是劍術,也是武道修行的一種,楊行舟雖然暫時達不到他們的境界,但對他們的手段有著高深的理解,即便自己做不到,卻不妨礙他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可是面前的鷹緣不同。

他修煉的根本就不是武功,而是一種奇怪的念力,或者是精神大道,亦或是心靈上的圓滿境界,化虛為實,完全駕馭了自己的軀體和精神,那是除了武學之外的另一條超脫之路。

這是比傳鷹更為可怕的存在。

面對持劍而立,殺氣騰騰的楊行舟,鷹緣微微笑了起來,柔和的聲音隨之響起:“楊行舟?”

楊行舟邁步前行,長劍緩緩舉起,道:“是老子我!”

他身為當世絕頂高手,來此界也就在龐斑手上吃了大虧,其余裏赤媚等人雖然對他造成了困擾,但那些人也都無一例外都不怎麽好受,花仙年憐丹更是在昨夜死在了他的手中。

可是今夜只是與鷹緣對視了一下,就被對方竊取了一部分記憶,這比把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了衣服更令他感到無助。

怒火從腳底板,直燒到頂梁門,楊行舟從來沒有生出這麽大的火氣來,對鷹緣生出前所未有的殺意,昔日厲若海做不到“毫不動心”的殺死鷹緣,但楊行舟卻不認為自己做不到這一點。

他是做過皇帝的人,殺心一起,流血漂杵,此時怒火沖天之下,便想斬殺鷹緣,以報被辱之恨。

手中長劍剛剛擡起,便見鷹緣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皺眉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楊行舟一愣,長劍凝在半空,罵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麽了?你管老子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剛才竟然敢偷覷老子的記憶,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鷹緣低頭笑道:“有趣!有趣!”

他擡頭對楊行舟道:“這是我幾十年來,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這句話說出之後,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種想要了解“他為什麽會是第一次說話”的好奇和沖動,楊行舟也不能例外,聞言問道:“為什麽?”

這句話問出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手中長劍已經放下,殺意也不知何時已然消散一空,便是對鷹緣的恨意也不復存在。

就在楊行舟心生駭然之時,鷹緣低下頭來,深情的看向身側的一朵小花,輕聲道:“生命不是頂奇妙?萬千潛而未現的種子,苦候著良機,等待著要闖入這個這世界裏來,經驗生命的一切。小弟不才,就在先父和白蓮鈺合體的刹那,比別人先走一步,得到了再生那千載一時的機會,受了最精絕倫的生命精華,所以本人最愛的就是父母。”

他手指花朵:“你看這朵花,含苞欲放,充滿了濃郁的生命力和勃勃生機,大自然的造物以至於斯。你甚至難以理解這些事物到底如何生成的,這朵花為什麽就是這朵花,我為什麽會是現在的我。萬千事物的背後,都蘊含了種種的不可思議。”

他看向楊行舟,眼神蘊含的好奇之色更加濃郁:“楊兄,你應該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借助父母之體而來到這個世界的生靈,兄弟對你的世界好奇的很呐。可否詳細說說?”

楊行舟長劍再次舉起,橫眉怒目道:“我偏不告訴你!”

鷹緣不以為意,緩緩轉身,向一側的溪流走去,踢掉鞋子,坐了下來,把赤足浸在冰寒徹骨的水中,舒服地嘆息道:“暖得真舒服!”

楊行舟走在其身後,長劍對準了他的後腦,曬然道:“冷就是冷,熱就是熱,便是佛祖傳法,也是正常人的感知,你這種馭身體和感官的主觀感受,只是一種自己想要的感覺,而不是真的改變了事物原本的狀態。相比佛祖的平常,你這種超出平常的行為,已然入了魔道。”

他長劍雖然對準了鷹緣的後頸,卻怎麽也生不出殺意來,剛剛凝聚的殺氣此時有消散一空。

他一方面要與鷹緣散發出來的精神相抗衡,一方面又要以種種言論打擊鷹緣的禪心,同時還要凝聚真氣,準備對鷹緣發出致命一擊,實在是有點自顧不暇。

這種奇異的戰鬥方式,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他曾自創過“敕令清音”的精神之術,對精神修行上也有自己的獨特見解,雖然做不到言出法隨的地步,但畢竟對精神修行涉獵頗深,對於自身心靈上的修養,也遠超常人,在被鷹緣窺視了記憶之後,便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與鷹緣古怪的精神對決之中。

只要自己能凝結殺意,對鷹緣揮動長劍,那麽自己就在這場對決中獲得勝利,若是連持劍前刺的意志都沒有,那麽自然是一敗塗地,即便是他臉皮再厚,也只能痛快認輸,因此心念電轉,想盡一切辦法,來大家鷹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