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佛門

降龍羅漢轉世投胎,這一輩的俗家姓名便叫做李修緣。

後來雙親身死,他便離家出走,拜入靈隱寺,當了和尚,發號道濟。

真要是按如今佛家輩分,法海的輩分比道濟要高,因此即便道濟是降龍羅漢轉世,此時見到法海也得喊一聲祖師。

但道理是這麽一個道理,法海真要是遇到道濟,卻無論如何不敢托大,只是口稱道友,不敢讓道濟下拜。

別看道濟和尚整日裏瘋瘋癲癲,實則心高氣傲,等閑修士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裏,法海雖然佛法高深,境界高遠,道濟也很少與他有交集,平生從未去過金山寺。

即便是在鎮江化解不少民間冤案,解救不少百姓困苦,卻也懶得去金山寺掛單。

一個是因為法海嗔念未消,還記恨著昔日白素貞偷丹之仇,對蛇蟲之恨未曾放下,為道濟看不起,是以他懶得去金山寺面見法海。

另一個原因,則是法海手中有佛陀賜予的紫金缽盂,來歷非同小可,佛門弟子見缽盂如見佛祖,濟顛作為佛陀弟子,十八羅漢之首,肯定不會對法海手中的缽盂叩拜,因此為免尷尬,是以不去金山寺。

而法海對於濟顛也有幾分瞧不起。

對於法海來說,弘揚佛法,濟世救民,采摘藥材,治療病人,使百姓少受窮困,護住一地百姓平安,這才是有實力的出家人應該做的。

而濟顛沽名釣譽,做的都是一些具體到單個人家的屁事,就算是一天救下一人性命,一年也才救下三百多人,那有個屁用!

靖康之恥,宋都南遷,百姓死傷幾十萬,怎麽就不見濟顛出面搭救黎民?

刀兵四起,動亂時期,放著幾十萬百姓不去相救,等到了太平時節,又出來裝好人,裝神弄鬼,糊弄百姓,救出了幾個人,就被尊稱了活佛,當真是可笑至極!

如果連濟顛這種人都能稱為佛陀,那麽朝中每一個能臣,每一個聖明天子,那都比佛陀的功德要大,他們才是實至名歸的佛,濟顛所救之人,連人家零頭的零頭都比不過!

所以法海十分看不起濟顛這種小仁小義,整天介不是幫東家打個官司了,就是幫西家還上賭債了,要麽就是抓住南邊戴綠帽子的正主了,等等等等,一些雞毛屁事,啰裏啰嗦,看似仁義,實則於大局毫無用處。

法海自己則是利用金山寺的便利,召集信徒富戶,修建江堤,采買藥材,肅清妖邪,開化民智,盡量使人們減少爭鬥,化解戾氣,從根源上解決很多不好的事情發生。

在他入住金山寺之後,幾十年來,鎮江附近方圓百裏之內,幾乎沒有大的刑事案件或者冤假錯案發生,犯罪記錄日益降低,這種治“病之將起”的方法,才是法海一貫的主張。

這兩人互相看不起對方,是以偶有交集,也只是點頭之交,錯身而過,從未暢談。

便是今日來到西湖岸邊,法海也沒有想過要去靈隱寺內拜訪的念頭,他是當今法門大德,要論身份地位,比靈隱寺諸僧只高不低,可也不見杭州城附近僧侶去拜訪他的。

現在聽到楊行舟談及李修緣,法海微微愣神之後,行禮道:“原來楊前輩與道濟長老有舊,怪不得能有如此法力,如此神通。”

楊行舟道:“這是什麽話?難道李修緣認識的人就必須得修為高深才行嗎?法海,你最近可曾見過他?”

法海搖頭道:“我與道濟長老一向少有來往,他去了哪裏,我哪裏知道?”

楊行舟道:“道濟和尚不是好東西,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你既然很少跟他來往,可見與他不是好友,定然是潔身自愛之輩。他媽的,濟顛整天臭烘烘的,看著就煩!”

法海心中頗為贊成楊行舟之言,在他看來,濟顛就算是要遊戲人間,起碼也應該換身整潔點的衣服,破舊沒問題,只要幹凈就行,補丁摞補丁也沒有什麽問題,最重要的是幹幹凈凈。

現在成天跟要飯花子一般,吃肉喝酒,大開口腹之欲,這等形象,如何能稱得上佛門弟子?

他若是一般和尚也還罷了,偏偏還是降龍羅漢轉世,日後這形象出來神跡,流傳後人,萬一引起天下和尚效仿,都說“修心不修口”“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這些話,那可全都是道濟和尚的罪孽了。

天下間畢竟平庸之輩最多,普通和尚遵守清規戒律還難以修成正果,更何況不遵守的戒律的人了,怕是一輩子修行都毀在所謂的“只修心,不修口”上面了。

法海雖然贊同楊行舟的話,但不好明說,只是道:“道濟長老只是不修邊幅,他的道與別人不同。別人要學他,早晚入魔道。楊先生,小僧遊走天下,慈悲為壞,只是做事有時未免莽撞了一點,這次驚擾前輩,實在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