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5章 困境

朱友貞冷冷地看著前方。

一隊百余人的流匪正在亡命奔逃,而在他們的後方,騎兵正驅策著戰馬,從三個方向上包圍了過去。唯獨剩下的一面,是波濤洶湧的長江水。

終於,無路可走了。

百余流匪絕望地轉過身來,看著愈奔愈近的騎兵。

“我投降,我投降!”一名二十出頭的流匪崩潰了,他扔掉了手裏的刀,高舉著雙手,迎著騎兵奔去。

“小八,回來!”在他身後,一個鮮血淋漓的壯漢嘶聲吼道。

但並沒有什麽用。

騎兵絲毫沒有停留,眼中更是沒有這個高舉著雙手向他們奔來大呼著投降的年輕人。

年輕的流匪被騎兵淹沒了,下一刻,他的身軀又出現在騎兵叢中,只不過是被一柄長槍挑了起來,長槍彎成了一個極大的弧度,隨著槍杆彈直,年輕人的身軀掉落在了地上,無數的馬蹄踐踏下去,頃刻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堆不成模樣的肉團。

“殺呀!”壯漢紅了眼睛,挺著手裏的大刀,迎著騎兵瘋狂地撲了上去。

數十人跟著他,狂吼亂叫地撲了上去。

也有人,大聲嚎哭著轉身,奔向了波濤洶湧的長江,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到了江水之中。

片刻之後,迎向騎兵的流匪們再也沒有一個人還站著。

一名將領冷冷地看著自己戰馬碩大的馬蹄子下踩著的流匪的首領,他還沒有死,正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這名將領,嘴裏不停地冒著血沫子。將領冷冷一笑,一提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然後再重重踏下,卡嚓幾聲,壯漢徹底沒了聲息。

縱馬來到江邊,看著江水之中十幾個起起伏伏的人頭,將領取下弓箭,嗖的一箭射出,一股血水染紅了江水,一具屍體浮了起來。

連續數箭,數人斃於長江之中。

看著剩下的那些還在江水之中掙紮的流匪,將領不無遺憾地收起了弓箭,太遠了,射不著了,不過這樣大的水流之中,想要活下來的機率也是微乎其微。

“收隊!”一聲斷喝,他撥轉了馬頭,向著朱友貞方向奔去。

鄂嶽節鎮諸地的反叛,並沒有因為朱友貞的強力鎮壓而得到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他們或占山為王,或盤踞河道大澤,不停地襲擊著朱友貞委任的官吏,襲擊落單的梁軍士兵,現在,他們開始了更讓朱友貞憤怒的破壞行動。他們搶收即將成熟的秋糧,哪怕這些秋糧並沒有完全成熟,除了搶收之外,他們還將他們無法收割完的莊稼,一把火給燒得幹幹凈凈。

朱友貞現在缺乏的就是糧食,除了要保證自己所需之外,他還要竭盡全力地供應洛陽,關中等地,現在正是最為吃力的時候,春天遭災,現在離秋糧收獲,就只差那麽個把月時間了,但流匪們在這個時候,突然就發起了明顯地帶有針對性的攻擊。

如果說他們是無意為之,誰都不會相信。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在這些流匪的背手,北方李澤那只若隱若現的大手。

不僅僅是鄂嶽之邊,朱友貞勢在必得的洞庭湖周邊,現在更是打成了一鍋粥,到現在,劉信達還在哪裏不能寸進。

朱友貞將手裏的兵力全都撒了出去,連他自己都帶著親兵出來了,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扼殺掉這些流匪,確保在鄂嶽,他還能有一些收成。

劉宣,周振,江淇這些將領,近一個月來,幾乎沒有休息,轉戰各地,追逐著這些流匪,到現在為止,總算是勉強穩定了鄂嶽的形式。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朱友貞很清楚,好幾個流匪大頭子並沒有被抓住,亦然成了漏網之魚,假以時日,只怕又會死灰復燃。

現在他有些後悔在拿下鄂嶽之後,將錢鳳滿門上下斬殺得一幹二凈了,要是當初留下了錢鳳的家眷,只怕現在嶽陽的錢彪早就投降了。

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在鄂州城慘重的傷亡,讓朱友貞徹底失去了一顆冷靜的心,他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嶽陽,現在竟然成了他前進道路之上的一塊頑石。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北方竟然早就在洞庭湖開始布局了,如果沒有洞庭湖上的鄭文昌所部的牽制,襲擾,嶽陽錢彪是無論如何也撐不到現在的。

“殿下!”一騎自鄂州城方向狂奔而來。

朱友貞頓時便皺起了眉頭,但凡出現這樣的情景,十之八九,絕不會是什麽好消息。一只烏鴉呱呱叫著從頭頂之上掠過,朱友貞的臉色更加難看。

嗖的一聲,身旁的將領引弓搭箭,將這支運氣很不好的烏鴉射得一頭栽了下來。

烏鴉是死了,但並不會因為此,壞消息就會變成好消息。

來人滾鞍下馬,單膝跪倒在朱友貞馬前:“殿下,武寧傳來消息,曹彬將軍進軍揚州,在漣水與揚州任曉年部大戰,而後,而後退守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