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帶血的旗幟(第2/2頁)

多少年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次性陣亡這以多的袍澤兄弟。

秦寬卻是搶前一步,打開了馬車門。

“嫂子!”秦寬叫了起來。

葛彩從馬車裏慢慢地鉆了出來,秦寬扶著她下了馬車。

“孩子呢,孩子呢?”秦寬突然驚慌失措地大叫了起來。

任曉年站在秦寬的身後,此時也是霍然擡起頭來。本來膘肥體壯的葛彩,此刻顯得如此的瘦骨嶙峋,而更讓他們驚心的是,原本應當挺著大肚皮的葛彩,此時卻肚腹平平。如果說過去葛彩因為太肥壯而不顯現的話,那麽現在,她平坦的肚子,就太紮眼睛了。

“疤子,沒事兒,孩子生了,雖然是早產,但卻是活過來了。我拼了命,也要給你劉哥留一個種呢!”葛彩輕聲道。

“那就好,那就好!”秦寬長出了一口氣。

葛彩的眼光落在了任曉年的身上,雖然沒有穿戎裝,卻仍然是一絲不苟地向任曉年行了一個軍禮:“任將軍!”

“葛彩,我,我對不起你!”任曉年羞愧難當。

葛彩微微搖頭:“當兵打仗的,都是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這些年,死了那麽多的兄弟,便是我們密營出來的,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一半人了。哪有什麽對不起對得起的。”

看著葛彩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一大片白布裹著的遺體所在,秦寬緩緩搖頭:“嫂子,這裏沒有劉哥。聽我們抓到的俘虜說,最後劉哥好像是自己引爆了炸藥,只怕什麽也沒有留下。”

葛彩的身體晃了晃,卻終是站住了沒有倒下。她緩緩地走到了這一片白色的海洋之中,屈膝半跪。

“兄弟們,葛彩來看你們了。”

這支軍隊的最高長官,本來是葛彩,劉元先前是葛彩的副將,兩人是唐軍之中難得一見的夫妻档,因為葛彩懷孕離開,劉元才當了頭頭。這裏戰死的每一個人,葛彩都是無比熟悉的。

整整三千人啊!現在就只剩下自己一個孤家寡人了嗎?

深深的地窖當中,一支小小的蠟燭成了唯一的光亮來源。陳林小心翼翼地解開了一名士兵的手臂上的紗布,這名士兵的手,齊腕被斬斷了。

看了一眼傷口,陳林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終於長肉芽了,這些天你一直高燒不退,可是嚇死我了。”

“我不能死呢,陳將軍說了,我們這裏每一個人都得活著,咱們這支隊伍才能重建!”傷兵的聲音很小,聽起來也很虛弱。

“沒事了,挺過了這一劫,你會一天好過一天的。杜哨長,去取點清水來!”陳林道。

“好!”靠近通道的杜盛答應了一聲,佝僂著腰,沿著通道向外走去。

通道的盡頭,是一口古井,這個洞口下方約一尺處,便是一汪清水。

趴在地上,剛剛幺起了一瓢清水,杜盛的整個人卻突然僵硬在了哪裏。

他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無比的軍號聲。

那是每一次戰後,為了祭奠死去的英烈而吹響的號聲。

自己人!

自己的軍隊來了。

肯定是大唐打贏了,不然大唐的軍隊不會來到這個地方。

杜盛一把丟了水瓢,站起身來,大聲地吼叫了起來,但是洞口距離他太遠了一些,連喊了數聲,也沒有回應。

他不知道,此刻,任曉年這些人,都還在鎮子口沒有進來呢。

杜盛跌跌撞撞地沿著通道向內裏跑去,一路之上,腦袋也不知道在通道頂上撞了多少回。

“兄弟們,我們的軍隊來了,我聽到軍號聲了!我聽到軍號聲了。”

“你有沒有聽錯?”陳林冷靜地問道,這些天,這樣的事情,出了不少了,不時有士兵說他們聽到了軍號之聲。

“絕對沒有!”杜盛一叠聲地吼道,從懷裏掏出了那面破爛的軍旗,“快點,快點,長矛呢,多找幾根長矛來。”

洞口距他們這裏太深,光溜溜的石壁,連繩子都沒有垂下一根,他們根本就無法爬上去。

數根長矛被牢牢地綁縛在了一起,破破爛爛的軍旗被掛了上去。

杜盛再一次來到了古井壁邊,慢慢地將這面軍旗從古井洞口探了出去。

風乍起。

古井之上,一面帶血的大唐軍旗在風中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