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熱水池子

我這兩日身體受了內傷,雖然用《九玄露》將全身經脈推行過,但終究還是有一些暗傷在。

身體裏有暗傷,痰自然會很濃。

它直接趴在了尚良的臉上去,惡心無比,至少尚良是這樣的。

他“啊”的一聲叫喚,怒聲跳了起來,叫人提過毛巾來,給他擦臉之後,揪起了我的脖子,然後開始左右開弓,朝著我的臉上扇起了耳光。

尚良的老爹胖大海是一夜行者狠人,但這家夥並沒有覺醒,目前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且還是一個酒色財氣掏空身子的普通人。

所以他的力氣有限,即便是憋足了勁兒,對我來說,也算不得什麽。

當然,疼,還是疼。

我的臉火辣辣的,這倒還是其次,主要是這家夥的耳光,牽動了我頭頂的傷口。

那都已經快要凝結的傷口此刻又裂開了,劇烈的頭疼從天靈蓋上躥了過來,疼痛讓我整個人都抽搐,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出來。

我不喊一句“疼”。

我知道自己這一次,恐怕是跑不了了,依照這幫人的兇殘,我眼前就只有死路一條。

既如此,在這人生的盡頭,我又何必要給一個讓我瞧不起的小子恥笑呢?

我得撐著,像一個樣板戲裏面的烈士。

為什麽呢?

我覺得,這就是我心裏面的一口氣把。

人活著,不就是這一口氣麽?

啪、啪、啪……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被打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渾身發疼,然而大概是被疼痛給刺激,又或者別的什麽原因,先前那麻藥的效果,卻在漸漸的消逝。

我感覺力量開始漸漸地回復到了身體裏,然後傳達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這狀態,又給身處於絕望狀態之中的我,多出了幾分期冀。

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沒有敢輕舉妄動。

一來此刻的我身受重傷,到處都難受無比,即便是恢復了一點兒力量,在沒有確定能夠一瞬間擒住尚良的前提下,我只能強忍著疼痛,不敢動彈。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在這個灼熱無比的空曠廠房裏,除了綁我來的那幾個家夥和尚良之外,還有好幾個厲害人物。

因為視力的關系,我不確定這裏是否有那天抓我的兩人。

但從一個夜行者的感知角度出發,我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凜冽的殺氣來。

這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無形無色的殺氣,讓我不敢輕舉妄動。

我感覺,自己只要一動,就會有四五人從不同角度沖上來,將我給撲倒了去。

到了那個時候,我就連最後一絲翻盤的希望,都泯滅了。

怎麽辦?

我像一灘爛泥般,蜷縮在了地上,尚良打累了,站起身子來,不解氣地又連著踹了幾腳,這才說道:“馬勒戈壁,爽了吧?誰他媽的褲襠拉鏈沒弄好,把你個龜兒子露出來了?強出頭是吧,打抱不平是吧,大爺是吧,沒事兒打人臉,很好玩是吧?現在怎麽樣,後悔麽?來,來,來,告訴我,你後悔了沒有?”

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來,眼前一片迷茫,人影憧憧,已經完全看不清景物了。

而在這個時候,我卻還出言挑釁道:“我是後悔了,我後悔,當初怎麽沒有殺了你這個狗雜碎!”

聽到我的話,尚良再次大怒,朝著我又是一陣猛踹,口中大罵:“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再俯下身來。

我剛才估計激怒他,就是為了讓他能夠俯下身來抓我,我好借著這點兒距離,一瞬間掌握住他的要害,借以挾持離開。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但這家夥遲遲不動,我從滿心期冀,到後來的失落,這種滋味,很難受。

而再一次發泄之後,尚良停下了手腳來,站在我不遠處歇氣,這時旁邊來了一個男人,高個兒,伸手攬住了他,然後說道:“小良,你爸說了,你該撒氣撒氣,撒完氣,讓我們來處理。”

尚良很不甘心,說豹哥,我親自殺了他不行?

那男人說道:“小良,有的事情,你爸不跟你說,是不想讓你卷入這些紛爭和矛盾來,但我不得不跟你說,京中有一個十分神秘的部門,專門處理咱們的這些事情,那幫人的手段很多,就算咱們再小心,都會有暴露的風險。所以雖然這個家夥是個無根無緣的小妖怪,但正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種有風險的事情,還是讓我們來幹吧。”

尚良問:“既然如此,那你們想要怎麽處理呢?”

豹哥說道:“旁邊的那個澡池子,你看到了沒有?剛剛從鍋爐裏面接出來的,八九十度的高溫,將這小子給弄進去,沒多一會兒就熟了,等熟了之後,想辦法把這小子給肢解分屍,然後將肉給剔出來,進絞肉機裏弄一弄,隨後扔到兩裏地外的下水車間,到時候四分五散,千家萬戶,這家夥就算是冤魂不散,也找不到咱們這兒來——這個,叫做不沾因果,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