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毛僵,巨人觀

這洞中無端兇惡,僅僅只是這一進一出的片刻,我就已經失去了馬一嶴和小樓的身影,只能夠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

這種古怪的境況,讓我不由得小心起來,摸出了手中的熔巖棒,前段發紅,將洞子給微微照亮。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山洞子,進入其中的時候,只有很狹窄的空間,而往裏走幾步,別有洞天,周遭都是巖石,腳下的地上,和周圍的山壁、天花上面,居然都有符文,還有壁畫,也有浮雕和掛著的旗幡,以及白布塗繪的道家符文。

這些東西,將整個空間裝飾得滿滿當當,有的歲月悠久,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仿佛一碰就會碎去,有的則是近些年的產物。

我有望氣之法,不但能夠望人,而且還能夠望物。

所以我能夠感受得到,這些各種古怪的禁錮之法,以及它寄存之物上,是有著力量殘存的——有的力量雄厚,湧蕩不休;有的則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已消逝不見。

我在這低矮而狹長的洞子裏急速奔走著,走了近百米的樣子,我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前面是分叉路口,往左一條路,往右一條路,如何抉擇,這變成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而剛才傳入我耳中的腳步聲,已然消失不見。

整個空間,又回歸到了一種極致的寂靜之中來,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望著左右兩條路口,在熔巖棒頂端那微微紅光的照耀下,感覺每個洞口,都如同擇人欲噬的野獸一樣,充滿了說不出來的風險與恐怖。

我停下了腳步,有一些猶豫。

當時的情況,實在是太古怪,我分明是與馬一嶴前後腳走進來的,但是陡然的一黯,使得我並沒有跟住他,這樣錯亂的空間與時間感,充分顯示出了這個洞穴的危險,也證明了我們之前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我們終究還是進來了,而唐道和馬一嶴,在我心中的地位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對於唐道,我與他雖然有交情,但還沒有到為了他而赴死的境地,但是馬一嶴卻不同,我們之間的交情是一次又一次生死之間歷練出來的,我沒有辦法在他身處危險的時候,置身度外。

於情於理,都沒有辦法。

既入陣中,我只有硬著頭皮往裏走,不過在之前的時候,面對著這些古怪的法陣、秘境之內的東西,我都會聽從於經驗豐富、並且有一定奇門遁甲知識的馬一嶴作判斷,而當輪到我來做決定的時候,我就會發現自己最大的短板,那就是無法選擇,猶豫不定。

我經常稱贊馬一嶴有“大將之風”,因為他在面臨危機和困難的時候,十分淡定和從容,仿佛這世間沒有破解不了的事情。

但當我一個人面對的時候,才發現,這樣的選擇,真的好難。

但是難,我也不得不做出選擇。

猶豫了一會兒,我終於憑藉著右邊通道裏的血跡和腳印,朝著那兒走了過去。

如此走了幾分鐘,我聞到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惡臭。

這種臭味,是屍體散發出來的,陳腐而粘稠,我差點兒將肚子裏面所有的存貨都給吐了出來,而即便是我以極為強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嘔吐的欲望,但還是感覺腦袋被那臭氣給熏得頭昏腦漲,腳步輕浮。

我咬著牙,強忍著翻滾不休的胃部,然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終於來到了一個相對比較寬闊的空間,發現在那地上,擺放著兩具屍體。

一具仿佛經過防腐處理一般,栩栩如生,還是原來的模樣。

那是一個年輕人,看樣子好像是大學生一樣,畢竟胸口別著校徽,穿著也稍顯青澀,嘴唇上有著淡淡的絨毛,青蔥年少。

而另外一具,則體型龐大無比,肚子聽得老高,以至於我瞧不見他的臉面,而在身下,則是一灘黃綠色的液體,綿延流淌,不知道存積了多久,而他的身上,則滿是綠毛蒼蠅,有少數幾只,在上空旋轉,嗡嗡飛著,而更多的則伏在了身上,用自己的口器,舔舐著“鮮美”的屍液,仿佛在進行著老饕盛宴。

嘔……

瞧見這狀況,我再也忍不住了,隔夜飯從胃部上湧,直接噴濺了出來,攔都攔不住。

這玩意,莫不就是麻七所說的巨人觀屍體?

只不過,我見到的這兩具,和他看到的,是不是一樣的?

我的嘔吐驚到了洞子裏的蒼蠅,只聽到“嗡”的一聲,一大片蒼蠅騰空而起,振動著翅膀,朝著我這邊烏央烏央地飛來。

我吐得有些厲害,感覺胃部抽搐,空空如也,而瞧見這些蒼蠅,下意識地舉起了熔巖棒,往地上一頓,一股威勢從中散發而出,將這些蒼蠅給逼開了去。

而就在此時,突然間那地上的兩具屍體,居然從地上翻了起來。

緊接著,我瞧見左邊那一具保持著身前狀況的屍體,皮膚開始迅速老化,變松變皺,然後有白色的毛發從裏面生長出來,而另外一個因為腐敗細菌迅速滋生、形成了巨人觀的屍體,則如同一頭龐然大物的恐怖野獸一般,也搖搖晃晃地朝著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