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村民的求救

遊俠兒,出自王昌齡的《塞上曲》:“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出塞復入塞,處處黃蘆草。從來幽並客,皆共塵沙老。莫學遊俠兒,矜誇紫騮好”,指的是自恃勇武、講義氣而輕視生命的人。

我最早聽說遊俠聯盟這個名字,是在1998年的夏天。

那個時候的我在南方已經混跡了兩個年頭,之前的我中專畢業之後,父母托了關系,給分配到了宋城醴陵下面一家國企水泥廠,擔當化驗科的技術員,算是有工作的人,一時間春風得意,沒曾想待了半年不到的時間,就因為得罪了保衛科的科長而遭到排擠,當時的我也是年輕氣盛,一氣之下就離了職,丟下鐵飯碗,在父母的痛心叱呵下,南下羊城。

我在羊城駐足兩個多月,借住在一個初中同學的親戚家,後來又輾轉莞城、特區、香山和珠城,做過五份工,第一份工是跟那位初中同學在番禺一家制鞋廠當普工,刷膠手、貼合工、打磨、轉料,又臟又累,一天下來腰都伸不直,我僵持了兩個星期就扛不住了,後來去小飯店給人洗碗跑堂,因為跟客人發生爭執,又沒了工作。

之後我還在香山一家燈飾廠,和珠城一家線路板廠做過一段時間,但時間都不長,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在外奔生活的苦處,也明白了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嘆息,並非沒有緣由。

不過我並不後悔什麽,當初我跟保衛科長的矛盾,在於他調戲車間的小姑娘,我抱打不平,結果到了最後,反而變成了我企圖不軌,作風不檢點。

最可恨的,是那個得到我幫助的小姑娘,選擇站在了保衛科長的那一邊。

我忍得住苦和累,忍受不住這背地裏的腌臜。

好在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學的專業跟化學有關,在水泥廠待了半年的時間裏,跟老科長學了不少本事,憑著這點資歷,我在珠城一家線路板廠工作的時候,跟一位當藥水供應商的老鄉關系處得不錯,人家看得起我,便邀請我去位於特區的一家化學藥水公司上班。

憑借著這一次機會,我幹上了化學藥水銷售的行當,因為先前吃過太多的苦頭,所以我工作起來十分勤奮好學,加上我那老鄉肯教我,我又有悟性,經過一年多的時間裏,我迅速成長為這家台資企業銷售部的骨幹。

98年春節前後,我那老鄉成為了銷售部的課長,我也是跟著水漲船高,因為業績卓著,再加上公司主管銷售的副理(台企職務)、台灣人泰哥對我也十分賞識,所以我就被破格提拔成了三個副課長之一。

成為副課長之後,我更加賣命,到處輾轉推銷,成功地接下了好幾個大單,讓公司,特別是銷售部的非議聲小了很多。

六月份的時候,我駐紮在莞城厚街,準備攻克一家叫做金信電子的線路板廠——這是一家大廠,員工有超過兩千多人,幾個車間對於藥水的需求非常大,之前的供應商是我們的競爭對手,不過競爭對手那年因為高層人事變動的關系,導致藥水質量下降,在加上這家工廠濕法車間的主管跟老金(帶我入行的那個老鄉)有些關系,所以我們這邊就有了機會。

為了拿下這個單子,我在附近找了家便宜的酒店,在厚街常駐。

戧客戶這種事情,各行各業都有門道,貓有貓道、鼠有鼠路,就說我們這個行當呢,殺手鐧只有兩招,第一就是回扣,第二就是伺候好客戶,特別是關鍵客戶。

那一個星期,我都在想方設法地遊說關鍵人物,第一位當然是采購部的老大,第二位則是那位負責聯系的濕法車間主管,搞定這兩個人之後,剩下的就是他們身邊跟著喝湯的幾個副職,這期間吃吃喝喝自然是避免不了的,另外關於回扣的多少、如何分配,這些都得跟人聊,而且還得偷偷摸摸,不能明目張膽,太過於露骨。

差不多忙活了一個星期左右,那家工廠濕法車間的主管老馬跟我打電話,說基本上談得差不多了,但采供部老大發話了,說我們這邊,還是差點兒誠意。

我問老馬,我誠意還不足麽,一個星期,海鮮都吃了兩回?

老馬在電話那頭笑,說到底是年輕人,還是差點兒火候,要不然你回頭去問一下你師傅?

他說的師傅,就是我老鄉老金,而我一聽這話兒,立刻就懂了。

這是要我幫忙安排妹子。

我在祥輝幹了一年多,什麽樣的客戶都有碰過,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回,當下也是笑著說懂了,懂了,我來安排,回頭給您電話。

掛了電話,我立刻給公司打了過去,不是我安排不了,是來厚街這一個多星期,我手頭的經費都快用光了,如果真的要安排什麽的話,我肯定還是要跟公司去申請的。

老金在這一行裏做了多年,我又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在聽完情況之後,沒有多做刁難,直接把經費給我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