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4/4頁)

唐泛若不是從隋州那裏看到張鎣的履歷,也不會知道這位張尚書,曾經也有這麽能幹上進的一面。

果不其然,張鎣面露動容之色:“你怎麽知道這些?”

唐泛笑道:“下官的老師丘濬,曾在下官面前多次誇贊張尚書是能臣幹吏,聽說下官來了刑部之後,便寫信要下官多多向您學習!”

當然,唐泛純粹是在往自家老師臉上貼金,順便也給了張鎣一個合理的解釋,他總不能說我在錦衣衛那裏看過你的履歷吧?

張鎣有些感動,又有些慚愧:“沒想到丘瓊山對我竟有如此評價,可惜如今廉頗老矣,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唐泛懇切道:“毀譽臧否,時人說了不算,百年之後,史書定會給部堂一個公正的評價!”

張鎣久混官場,原本不是那麽容易動情的人,但唐泛今天一席話,卻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如今人人避禍,得過且過,他官做得越久,看得越多,經歷得越多,就越是心灰意冷,索性將往日一腔熱血通通埋起,也學別人那樣正事不幹,成日蒔花遛鳥。

結果別人就將他與殷謙、劉昭那等庸人並列在一塊,弄了個“泥塑六尚書”的外號來戲謔他,聽得久了,張鎣也麻木了。

沒想到今日,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司郎中一語道破他深藏內心的委屈和憋悶,張鎣又怎能不動容?

有了這一出,兩人的關系頓時拉近不少。

張鎣則直接稱呼起唐泛的字:“潤青,你別看這樁案子棘手,但它已經在陛下面前留了號的,若是能夠辦好,於你的仕途前程,那是大有裨益的。”

顯然,張尚書現在已經將唐泛當成半個“自己人”了,否則不至於如此提點他。

這也不單因為唐泛剛說了一席打開對方心扉的話,而是唐泛在刑部內毫無根基,先前又跟梁侍郎鬧翻,他唯一能夠依靠的人,也只有張鎣這個尚書了。

對於這個聰明知進退的年輕官員,張鎣自然生出了栽培之意。

唐泛果然心會神領,鄭重拜謝:“多謝部堂提點,下官一定全力偵辦此案!”

張鎣滿意地點點頭:“唯一有些不便的就是與錦衣衛一起辦案,聽說這次北鎮撫司的鎮撫使也要親自去,內閣的意思,是讓你為正,他為副,你們二人同為欽差。錦衣衛向來特殊,未必肯事事聽從你的安排,不過上次你既然能夠讓錦衣衛幫你調查尹元化經手的那樁案子,想來你們是有些交情的,我就不必為你擔心了。”

唐泛有些不好意思:“上回都是下官莽撞,還給部堂添麻煩了,請部堂恕罪。”

張鎣笑道:“梁文華那個人素來倨傲,以為刑部是他的一言堂,是該有人殺殺他的銳氣了,不過你們畢竟上下尊卑有別,你面對他的時候,還是應該恭謹些為好,別讓人抓了把柄。”

唐泛自然唯唯受教。

此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跟戴宏明交接好工作,讓他在此期間代為掌管河南清吏司,又給他留下兩名司員以供差遣,自己則帶著尹元化與程文、田宣兩名司員,與錦衣衛派出的人手一道前往河南。

按照規矩,尹元化原本是不需要隨行的,作為唐泛的副手,在唐泛不在的時候,反倒應該輪到他來代管河南清吏司,但他也不知道抽的什麽風,主動申請跟唐泛一起去,梁侍郎也發話,說此案案情重大,河南清吏司的主副職應該同時前往,以表重視。

這樣一來,反倒便宜了戴宏明,他以主事的身份暫代郎中之職,掌管河南清吏司。

五月底,一行人離開京師,前往河南府的鞏縣。

作者有話要說:

在明代前中的官場上,有個很顯著的特點,雖然也有勾心鬥角,但是對於真正的後輩人才,許多前輩官員都會對其適當進行保護,不是為了什麽好處,而是希望他們以後能夠成為國之棟梁,這是後來官場上根本看不到的,也算是一股清流吧。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張居正了,大家看他的履歷時就可以發現,在當時,有許多人因為他的才能而驚艷,都覺得他會是未來的柱石,在他的升遷路上,給予了保駕護航,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張居正的確沒有辜負這些人的厚望,他的確挽救了明朝,成為明朝中興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