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5頁)

“唐家家風嚴謹,自幼就以女四書來教導女兒,我雖然談不上十全十美,可女子訓誡皆一一熟讀於心,在賀家晨昏定省,侍奉公婆,伺候丈夫,生兒育女,一日不敢有所懈怠,即便是賀霖考不上舉人,我也並沒有覺得他如何不中用。”

“因為在我看來,一個男人好不好,不在於他當多大的官,而在於他的心胸寬廣與否,品行正直與否。我嫁給賀二,從一開始便沒有盼著他能帶給我多少榮光,而是一心一意想要與他過好這個日子的。”

“你說謊!你根本就不是這樣想的!你嫌棄我沒用,不能給你面上增光!你嫌棄我不能像老三那樣讓你當舉人的妻子!”賀霖咆哮。

唐瑜嗤之以鼻:“舉人的妻子很了不起麽?我還是進士的姐姐呢!”

唐泛差點沒忍住笑,連忙繃住一張臉。

唐瑜的戰鬥力不僅讓他刮目相看,也讓賀家人刮目相看。

“可是爹,娘,你們也看見了,我自認已經做到能夠做的一切,賀二卻一心誤解我,非說我嫌棄他,對我諸般冷落,這讓我從何辯解起?”

“我出嫁時,因為長輩亡故,上無依靠,但是潤青疼惜我,幾乎將所有的家財都充作嫁妝讓我帶入賀家。這些年來,賀家撥給我們二房的份例是每月三十兩銀子,每人一年四套衣裳,這原本是足夠的,可賀二他要出門訪友,要請客吃飯,要買卷宗參考,有時候一個月就花去大半。”

“我這邊原是可以省一些的,可賀家是官宦人家,三不五時便有宴會,身為賀家的媳婦,我總不能來回穿著那幾套衣裳出門,墜了賀家的臉面,這又需要開銷。再加上七郎讀書習字,買墨買硯。說句不敬的話,賀家給我的這三十兩銀子是不夠用的,所以才不得不動用嫁妝來貼補。”

許氏有些不悅,忍不住道:“我們給老大和老三家的也是這麽多的份例,他們就從來沒有抱怨過!”

唐瑜笑了笑:“人人皆知浙江富庶,大哥身為嘉興知府,這三十兩銀子,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爹也是當過大官的,定知我所言非虛。而弟妹,莫說她是本縣富賈之女,憑爹娘對三弟的寵愛,料想也會私下補貼,不至於令他倆受委屈。”

她雖然瞧見許氏面色難看,卻沒有停止自己的話:“娘,我說這些話,並非心存抱怨,只是在陳述事實。這些年,拿嫁妝貼補賀二,我也沒有怨言,夫妻一體,這本是應該的。可不能因為這是應該的,就讓別人將我的付出完全忽略掉,甚至被當成驢肝肺,棄若敝履。爹,娘,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唐泛忍不住要為姐姐的話叫好。

堂上三人面色各異,賀英與許氏畢竟還是要臉的,被她這樣一樁樁揭出來,未免覺得難堪,賀霖卻完全不這麽想。

他冷笑道:“說了半天,你就是在為自己開脫,真要心甘情願,就不會這樣一筆筆記得清楚!”

唐瑜想來是對這人心灰意冷了,也毫不留情地回以冷笑:“那又怎麽樣,你連舉人都考不上,成天在那裏發瘋,關起門就說賀家人沒一個瞧得起你,你既然有骨氣,就自己謀生去呀,何必拿爹娘給的那三十兩!”

“你,你這潑婦!”賀霖登時氣得臉色發白,說不出話。

唐瑜沒搭理他,而是對賀英與許氏繼續道:“原本我也想著,等七郎長大成人,我也算是沒有辜負爹娘對我的厚望,到時候也不需要誰來休我,我就自請下堂去,但是爹,娘,你們親眼所見,他這個當爹的,竟然不分緣由,就對兒子狠下毒手,若不是當時潤青及時趕到,他這一棍要是下去了,七郎會被打成什麽樣?爹,娘,昨日你們也在場,還請為兒媳和七郎說一句公道話罷!”

賀英輕咳一聲:“甘雨此舉,確實太過了,昨日我也狠狠罵了他一頓……”

唐瑜淡淡道:“只怕不是太過二字可以形容罷,當時若是打在我身上也就罷了,打在七郎身上,若他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到時候就吊死在這裏,讓世人都好好瞧瞧,他賀二是個何等狠心的人。”

賀霖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當時人人都懷疑七郎,他又一聲不吭,我若不打他,如何洗清他的嫌疑?如何維護賀家的名聲?”

唐瑜反問:“難道賀家的名聲是依靠打一個孩子打出來的嗎?你身為七郎的父親,並非旁人,何以會不了解兒子的秉性?那潤青為何又不需要詢問七郎,便能查出真相?”

賀霖惱羞成怒:“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嫌棄我不如你弟弟能幹罷了!”

唐泛:“……”

他總算明白姐姐為何會對姐夫徹底失望。

因為賀霖已經完全鉆入了牛角尖,自從他在科舉的道路上受挫之後,滿心滿眼就只剩下這一樁事而已,這幾乎成了他的心病,自卑導致敏感,敏感又導致暴躁,所以不管旁人怎麽說,他都能往這上面牽扯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