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出乎張一昂預料,警方通知郎博圖涉嫌陸一波命案後,郎博圖並沒有潛逃,而是徑直開車到了公安局,還理直氣壯地反問刑警:“我怎麽就涉嫌殺害陸一波了?”

刑警也不知道,只是聽說張局認定郎博圖是兇手,先帶去審訊。

審訊室裏,郎博圖坐在審訊椅上,臉上寫滿了惱怒。距此不遠的另一個房間,張一昂等人集體坐在監視器前,觀看整個審訊過程。

“我問你,11月5日晚上十點,你是不是駕駛你的寶馬越野車經過了平康路?”刑審隊員先按慣例核對好身份信息,隨後開始了正式審問,兩個刑審員一人問話一人記錄,他們耳朵裏都戴著耳塞,可以實時接收領導的指揮。

“我天天開這車經過平康路啊,我家就住這方向啊,警察同志!”

“你給我嚴肅一點!”刑審員喝道。

“是、是、是,可問題在於你們說我殺害陸一波,這事情就莫名其妙了啊。陸一波5日晚上死在河邊,那河離平康路是挺近,可我基本上每天都會經過平康路,憑什麽說是我殺了陸一波呢?”

“等等——”審訊室內外的所有警察都面色一變,刑審員追問:“你怎麽知道陸一波死於11月5日晚上?”

張一昂朝其他人笑了笑:“看,一問就露餡兒了吧。”眾人暗自點頭,這郎博圖的模樣,越看越像殺人犯。

郎博圖鎮定自若回答:“你們說的啊,你們不是說我涉嫌殺了陸一波,又問我11月5日晚上十點的事,那陸一波肯定是那天晚上遇害的啊,不然你們幹嗎要問我11月5日?”

“那你怎麽知道陸一波死在河邊?”

“昨天平康路旁的河邊發現了一具屍體,很多人都知道啊,我想想就是陸一波吧。”

這番解釋似乎也完全說得通,眾人再看郎博圖,嗯……這人看著也不太像殺人犯。

“那你當晚開車前在做什麽?”

“吃飯啊,跟朋友一起吃飯。”

“吃到幾點?”

“隔了這麽多天,我記不太清楚了。”

“你在哪兒、跟誰一起吃的飯?”

郎博圖回憶一番,報上一家餐廳的名字,以及幾個朋友,記錄員一一記下。

“你11月6日在做什麽?”

“我11月6日下午去北京出差了。”

“出差做什麽?”

“公司的一些業務。”

“具體的?”

“是投行的幾場投資機會的推薦會。”

“除了出差,你這幾天還做過什麽?”

“沒有了啊——哦對了,11月6日的早上我去了趟醫院,前天回來後也去了醫院。”

“你去醫院幹什麽?”

“去醫院當然是看病啊,我那幾天得了重感冒,那天早上起來全身沒力氣,去醫院查了,發燒39攝氏度,我在醫院打了針,後來幾天在北京出差期間也一直吃藥,到現在都沒好。”他咳嗽幾聲,表示自己現在還是感冒狀態。

聽到這個回答,監控室裏的眾人都愣住了,王瑞軍遲疑地看了眼張局:“如果他那幾天發燒重感冒,就不太可能會是兇手,殺人何必要挑自己感冒發燒期間去呢。”

張一昂眼睛微微一眯,轉頭吩咐他人:“把陳法醫叫過來給他看病,看他是不是真的感冒。”

王瑞軍小聲提醒:“這個……陳老師他是法醫……他不會看病的吧?”

可張一昂不管:“死亡時間都能鑒定出來,他那天是不是重感冒還能鑒定不出?”

領導吩咐,手下也無可奈何,王瑞軍招招手讓一個小刑警去找陳法醫。刑警來到法醫辦公室,硬著頭皮講了局長的要求。陳法醫一聽要他給活人看感冒,頓時大發雷霆,說我又不是江湖郎中,我一天到晚既要給活人做傷情鑒定,又要給死人屍檢,現在感冒發燒也要找我?我要是這回給人看了感冒,以後單位裏大病小病豈不是都要找法醫?豈有此理,堅決不去。

陳法醫不肯來,張一昂也沒辦法,只能讓刑審隊員問他有沒有看病的記錄。郎博圖說有,病歷本放在辦公室,他可以打電話讓秘書送過來。

對郎博圖的審訊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監控室中的眾人先等他的病歷送過來再決定下一步怎麽做。根據目前審訊情況,眾人產生了兩派不同的意見。王瑞軍、宋星等老刑警覺得郎博圖不會是兇手,他的表現很自然,沒有任何慌張,而且迄今除了他經過平康路這一點外,沒有任何涉嫌殺人的疑點,他每天都會經過平康路,這說明不了什麽。另一派只有兩個人,張一昂堅定認為郎博圖就是兇手,李茜無條件信任他的判斷。

“局長,如果郎博圖的病歷記錄證實,他6號早上確實發燒39度,那麽我想他不太可能是兇手。”宋星雖然近來在單位的地位一落千丈,不過在命案的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保持謹慎客觀的態度,小心地給領導提建議。發燒是極其難受的,若他真發燒到39度,這種狀態下人會渾身酸痛無力,哪有心思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