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第2/3頁)

——我也是幸存者。

土地。證據。罪犯。

——是了!

茜激出水聲站了起來。

——大逆轉不一定只有一次。

沒錯,被騙的是騙人的一方。

那樣的話……

又是為了什麽……

啪。

“誰?”

回頭。

“有人嗎?津村先生?”

水面起伏,水面蠕動著。

茜一絲不掛。

“是誰?”

滑動。自巖石後面。啪。

一道蠻力抓上肩口。

“誰……”

嘴巴被搗住了,水花驟然噴起。

如同棒子般堅硬的手臂自腋下伸來。兇惡的手臂,在柔軟的皮膚上。手壓住了乳房、脖子。

——好痛。

臉歪曲了。是誰?是誰?嘩啦嘩啦的聲音。

頭發,水滴,蒸氣沁入眼睛。不要,不要不要。

用力甩頭,全力抵抗。帶有水汽的光澤長發。嘩啦嘩啦。手指爬上脖子,手指穿進大腿內側。連踢都沒辦法,動彈不得。從背後被架住,四肢被鉗制,茜的肉體完全失去了自由。肌肉緊繃,如同尖銳的棘刺般。脖子周圍。不要,不要。好痛,好難過。

——救命!

茜感覺到根源性的恐怖。

什麽東西繞上了脖子。

發不出聲音。

舌頭好幹。

世界膨脹。

——我被絞住脖子……

啊——

再想到該想起誰的臉之前,織作茜斷氣了。

*

新的警官請我喝茶。

我照著他說的啜飲。

警官以充滿濃厚汙蔑、幾乎可以說是怨念的嫌惡眼神看著我的動作。我覺得我應該是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大牌到應該會被處於死刑。

我現在的意識比起混亂更接近渾濁,不管再怎麽努力嘗試接納理性的光芒,結果依然只是變得一團稀爛,像汙物般沉澱而已。另一方面,我的意志打從一開始就完全腐敗,每當受到刺激,就散發出腐臭,一邊噴灑出腐汁,一邊萎縮下去。

我被毆打、被咒罵。

被逼問。

我墮落下去。

只是無止境地墮落。

那些推人下去的人,不可能了解墮落的快感。

警官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是你幹的……”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你自己這麽說的……”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兇器也找到了……”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大致上的移動路徑也查清楚了……”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磅”的一聲,警官踢翻椅子。

“動機!動機!你缺少的只有動機!只會給我傻笑!不管你再怎麽裝瘋賣傻,我都不會把你送去做精神鑒定!你絕對不會被無罪釋放的!喂!”

我的胸口被揪住,茶杯翻倒,茶溢了出來。

“給我招!招!招!叫你給我招!你這個混賬東西!給我說話啊!你是想要強奸人家嗎?你這頭下三濫的豬!”

“好啦好啦……”新的警官制止。“關口先生,你上上個月去了安房勝浦對吧?”

“去……了吧,一定。”

或許是做夢。

“去做什麽?”

“不曉得……”

我去做什麽了?

“你瞧不起人啊?”年輕警官吼道。

我什麽都沒法說,因為沒什麽好說的。

“你去了伊豆,經過靜岡、三島、沼津,去了縣政府、市公所、郵局,然後在韮山拜訪了七戶民宅,然後又去了駐在所和警官談話。然後呢?”

“去……山中……消失的村子……”

“我說啊,淵脅巡查說他記得和你談過,可是他沒有和你上山,也不認識什麽叫堂島的人。不要瞎編故事好嗎?我不知道你是作家還是呆瓜,可是像你這種卑鄙的罪犯,不可以寫什麽小說!你這個人渣!”

我……恐怕正露出冷笑。

所以我被狠狠地揍了。

“你啊,離開駐在所後,直接去了蓮台寺溫泉,住了一晚,隔天在下田閑晃,在書店順手牽羊逃跑,然後回到溫泉。從民宅的食庫偷出麻繩,直到夜晚都呆在禦吉之淵,等到天色暗下來,就潛入附近的露天澡堂,用偷來的麻繩勒死入浴中的被害人,不知道為什麽,背著遺體進入高根山中,一樣用麻繩把死者吊在接近山頂的大樹上,然後看著屍體傻笑的時候,遭到逮捕了,對吧?你認識被害人吧?這是事先計劃好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