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十字(第4/16頁)

最終我們還是說好第二天下午西口公園見面。我掏心窩子地千恩萬謝,他卻扔給我一頓臭罵。真是沒教養的刑警。

因為要去市場,早上還不到七點我便下樓出店,可是剛一開門,有別於平日的西一番街景象頓時令我目瞪口呆。原本是殘留著面湯汁的泡面碗、空酒瓶、被烏鴉啄出洞的垃圾袋、大片的醉客嘔吐物等散落的垃圾堆,就和點火裝置故障的垃圾焚化爐沒有兩樣。但是那天早上,別說我家的店前面,就連兩旁的店前都清理得幹凈、整潔,還灑過水。怎麽說呢,就跟寺廟的門口一樣。

突然,我想起了那雙凝視著我的眼睛,“不能付你錢就記下一份人情吧!”——是喜代治。在春天早晨和煦的光暈下,我用口哨吹著《馬太受難曲》的詠嘆調“我的心啊,潔凈你的心吧”,朝殘缺不全的停車場走去。

下午一點,我抵達西口公園等待吉岡的出現。太陽的光芒不間斷地溫暖地撫摸著我,說來真是不可思議,它竟能帶著熱量從黑暗的宇宙裏穿過幾百萬公裏距離來到我的身上!掏出PHS,按下G少年國王安藤崇的專屬快捷鍵,在橫肉暴跳的保鏢接過之後,我聽到了他的聲音。

“阿誠,什麽事?”

年輕國王仍舊冷酷的聲音,讓人感覺冰凍而清澈,宛如正在慢慢凍結的礦泉水。

“你怎麽知道我有事找你?”

竟和吉岡不謀而合。奇怪,怎麽越來越多的人喜歡跟對方搶話說了?

“因為你不是那種閑來沒事用電話來聊天的人啊!”

確實,像“你在幹什麽?”“真的假的?”之類無聊的對話,我可應付不來,有時真希望移動電話增設說廢話多收錢的功能。我不經意一擡頭,就見東京藝術劇場的轉角處露出了一身滿是褶皺的長大衣,吉岡來了。他兩手插兜,腋下夾著一個大信封朝我徐徐走來。我直接進入主題:

“新麻煩。十三起搶劫案。”

“往下說。”

“有人讓我幫忙把作案人找出來,所以我想請G少年的情報網幫我收集一下自年初以來、勢力瞬間擴張的二人組資料,行嗎?據我調查他們不是打工的就是東遊西逛的人,沒有正當職業。”

吉岡看到我後,沖我揚手示意。我一邊說著一邊也打手勢回應,崇仔用更加冷酷的聲音說:

“收集資料倒是沒問題,但是,照你所說的情況來看,恐怕可疑的人會有幾百個。因為街上沒事幹的年輕人多得是。再說了,被搶的人大多數都是有錢的老婆婆吧?這樣的情況不足以說服G少年出面,那一點我有義務跟他們講。”

崇仔說得對,他們是不會對有錢人發起同情的。而且崇仔也沒見過喜代治和老鐵兩個老頭,就算跟他解釋我怎麽栽進來的,恐怕他也不會聽得明白。因為我本身就還糊塗著呢。

“我明白了。我會再查清楚,打擾了。”

“什麽話。我說阿誠,沒事就多來集會玩玩嘛!”

“我會考慮的。”說完我切斷了通話。團體行動!我可不喜歡。

沒有G少年的情報網幫忙,我相當於少了一只手臂,心裏頓時慌了神兒。

“阿誠你怎麽啦,瞧你那臉色。”

吉岡一臉奸笑地站在我面前。我差點就說出專門針對他那頭油汙頭發的毒舌,憋口氣忍住了。

一張豐島區地圖,A4大小的紙張,上面用紅筆標示出了各個案件的分布點。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地圖上的紅色記號,吉岡說:

“驅込、巢鴨、大冢東部地區發生的次數最多,有七起。上池袋、東池袋有三起。另外,南池袋、雜司谷、目白的還有三起,共十三起。令人匪夷所思是,跨越東上線的豐島區西部則平安無事。還有,每起案件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在人員稀少的小巷裏,而且作案後犯人都選偏僻的巷子逃走。極有可能是有地緣關系的人幹的。”

從地圖上來看右半部為多發區,沒準兒作案的人就是當地人。吉岡說:

“話又說回來,阿誠你閑得沒事幹啊,這本不是你受委托中的工作,卻偏偏攙和進來。不過還別說,真不能小瞧你們這些小鬼的實力。別忘了,和上次絞殺魔事件一樣,抓到犯人就直接交去警署,如果你感到很疲憊,我樂意為你實行針灸哦!”

吉岡眯著一只眼,向我獻媚。我的心情本來就很沉重,這下被他弄得徹底跌入谷底了。

“這次不行。G少年不願出手相助,還從骨子裏就認定有錢人的事情歸警察管。”

我說。吉岡笑得更歡了,說道:

“這樣啊?如此看來,阿誠要做的事比往日都要難了。飛車搶劫,這可是最難辦的案子啊!就連我這個少年課的也被派到刑事課了。祝你好運,池袋的織田裕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