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電話那頭冷笑:“他才幾歲,就有心臟病了?”

徐增一本正經地回答:“這個我不太清楚,我聽說五六歲的小孩也有患心臟病的,每個人的天生體格差異,何建生大概天生有身體缺陷,所以心臟病發作也不奇怪。”

“他到底怎麽死的?”

徐增嘆口氣,看來這話根本騙不了這位朋友,猶豫好久,最後只能如實相告:“聽說是被打死的。”

“好,我知道了。”

說完,對方就要掛電話,徐增忙叫住。

對方問:“還有什麽事?”

徐增結巴道:“你知道了,然後呢?”

“然後……”電話那頭似乎想了想,道,“然後就不關你的事了。”

“喂,我好歹跟你說了這麽多,你至少要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麽。”

“下個月見吧。”

“你要回國?”徐增隱隱感到一種不安。

“恩。”

“你美國工作不幹了?”

“工作辭了,大可以再換,人沒了呢?”

“你……你怎麽回國,簽證辦好了?”

“不需要簽證,我還沒銷戶口。”

“哦,對的,我想起來了,你還沒簽出去。但是……等等,你要做什麽,先跟我說?”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最後道:“幫我一個忙。”

“你說,我一定幫。”

“找甘佳寧,勸勸她不要太傷心了。如果她有什麽要求,希望你能幫她,我知道你在縣裏挺有本事的,現在只有你可以幫她了。”

“好,我一定照做。但你要答應我,回國後先來找我。”

“好,我答應你。”

電話掛斷,徐增不知道對方此刻到底在想什麽,他有些忐忑不安,似乎總預感著會出什麽事。

但他轉念一想,甘佳寧是個柔弱的女人,只需要好好安慰一番,度過這最難受的階段,就不會出什麽大事。

只要甘佳寧不出事,相信老友回國也不會怎麽樣,他只在乎甘佳寧一個人。

對了!到時他再從中撮合一番,甘佳寧畢竟丈夫已死,她才三十五歲,總不能就此守寡吧。如果老友回國,能用十多年的真情打動甘佳寧,最後兩人去美國過活,這豈不是壞事變好事了!

這想法一冒出來,他越想越激動,甚至免不了得意的飄飄然,何建生呀,你死了確實有點冤,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你若死後在天有靈,勸勸你遺孀,讓她改嫁我老友。如此我每年過年、清明、七月半,一定到你墳頭給你好酒好菜金元寶伺候。

不過,這種好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現在首先要做的事,還是去看望一下甘佳寧吧。

已近深秋,太陽下山早,現在將近八點,天上已然全黑。

婆婆在今天接連哭昏幾次,如今已在樓上睡去。

甘佳寧一天沒吃飯,只是覺不著餓,她強忍著悲痛給兒子做了飯,喂下後,又哄著睡著。

安頓好兒子,甘佳寧坐在床頭,伸手摸著兒子的臉蛋,她心裏苦,她不知道這是倒數第幾次能這樣看著兒子了。

自從她下了那個艱難的決定,她就知道,日子已經不多。

坐了好久,她眼中一抹寒光閃過,站起身,搬出凳子,來到衣櫃前,站上後,費了好大力氣從頂上拉出一個箱子。

她把箱子輕聲放在桌子上,慢慢打開,露出了一箱子的實驗室設備。

自從結婚後,她就沒做過化工研究的工作,但作為昔年學校裏,同學口中久負盛名的“化工女王”,她對化學充滿了難以割舍的感情。

即便離職後,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她也帶著這些設備留作紀念。

她曾經以為這些東西都將成為塵封的收藏品,作為她曾經刻苦、曾經專研、曾經狂熱、但已經逝去的青春的回憶,直到將來兒子念了初中,念了高中,如果那時她還記得從前的知識,可以拿出來,給兒子做化學的課業輔導。

沒想到,現在就要用上這些“老朋友”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拿出一個沒有把手的大口子搪瓷杯,感受著杯上的溫度,回憶著學生時代的故事。

搪瓷杯裏,套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燒杯,她一個個小心地拿出,擺放在桌子上。還有酒精燈、試管、燒瓶、幹鍋、蒸餾管、溫度計、天枰、量筒、鐵架台等……

看著這些,她真心笑了。

太久沒見過這些東西了。

好吧,用這些來做什麽呢?

黑火藥,就是古代中國最傳統的火藥,成分很簡單,硝酸鉀、硫磺和木炭,這幾樣東西很容易弄到。不過黑火藥威力太小,爆炸範圍也小,當然,想威力大也行,做個大炸藥包就行了,可是這太容易被人看出。

思索一會兒,還是用TNT吧。

TNT全名三硝基甲苯,是所有基礎炸藥中,威力最強,性質最穩定的。而且她昔年畢業論文談的就是三硝基甲苯制作的工藝改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