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市公安局的一間辦公室裏,坐著本次專案組的核心成員。

偵查員楊學軍正向眾人說明最新調查結果:“案發時間經陳法醫確認,是在昨晚11點到12點間。被害人孫紅運,45歲,山東人,曾有多次犯罪前科,三次服刑記錄。19歲時因盜竊罪在老家判了四年,25歲因故意傷害罪在老家判了七年。出獄後第二年來到杭州,一待十多年,據說起先販賣些贓物等,這幾年糾集了一批人,在城西一帶經營貨運,通過威脅等非法手段壟斷了一個鋼材市場的物流,前年因糾紛把一名貨車司機打成重傷,今年剛出獄。據說為人很兇狠。他在這裏有兩個姘頭,我們通過初步的偵查,兩人均對他昨日的情況不知情。調查了他手下多人,說他平時作息時間不固定,昨晚與朋友在城西一條街上吃完夜宵後回來,到文一西路上與眾人分手,獨自回家。走到那塊綠化帶旁時,他開始小便,此時被兇手從背後襲擊,一路拖行至綠化帶後的水泥地中間勒死。綠化帶上的尿液經過鑒定,是他本人的。而昨晚和他在一塊兒的人,均未發現有異常表現,我們接下來還會逐個調查,確認是否有犯罪嫌疑。”

趙鐵民吸了口氣,道:“他昨晚回家獨自走文一西路,有沒有人事先知道?”

楊學軍搖頭:“我們問了昨晚和他一起吃夜宵的朋友,說吃夜宵是臨時提議的,事先並無安排,幾點吃完、他是否會獨自回家,以及會走哪條路,這些都無法預料。”

趙鐵民點點頭:“那意味著兇手是一路尾隨跟蹤了他,而不是事先就在綠化帶附近蹲點守候的。”

楊學軍道:“我想也是如此,但據其他人回憶,當時均未感覺到有人跟蹤,看來兇手跟蹤時很小心。這路段監控探頭不是很多,我已經跟交警調了監控,正在查,看看能否發現可疑人員。”

趙鐵民道:“前四次案子裏,監控都沒發現可疑對象,這次路段的幾個監控都是拍馬路的,人行道和綠化帶等區域存在大量死角,我個人對監控的結果不太樂觀。不過嘛,監控還是要查的。”

趙鐵民轉向陳法醫,道:“老陳,現場都查過了,還是沒找到兇手腳印?”

“水泥地本來就不太容易保存腳印,而且還存在兇手故意破壞部分現場的情況。綠化帶上的足跡倒是保存很完整,可居然沒有兇手的。”

趙鐵民抿抿嘴,看向其他人:“兇手把死者拖行幾十米,卻沒留下腳印,大家怎麽看?”

眾人也是面面相覷,因為這按常理,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兇手會飛。

趙鐵民摸了摸下巴,眾人對這問題的沉默,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想不明白兇手是怎麽做到的。

沉吟半晌,他對大家道:“這個細節,大家一定要保密,每個人都跟手下人員通知一遍,除了專案組成員,這細節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包括非專案組的其他警務人員。”

他看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寫著不解,解釋道:“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兇手把死者拖行幾十米卻不留下腳印,又加上這連環命案我們查了三年,到現在都對兇手情況一無所知,恐怕社會上會出現類似‘兇手不是人,會飛’等謠言,尤其一經某些媒體渲染,很容易造成恐慌情緒,對我們辦案也會增加很大的輿論壓力。”

大家紛紛點頭,這裏開會的都是老刑警,他們都是唯物論者,知道兇手肯定不會飛,是個正常人,一定是用了某種手段而已。但社會上的普通人不一定會這麽理性,各種傳言一散播,會給警方接下來的工作帶來各種麻煩——當然,最主要還是案子傳得越玄,上級領導對限期破案的要求自然越強烈,他們的辦案壓力也更大了。

趙鐵民已經是支隊長了,手下直接管著幾百號人,這案子即使破不了,他不過是面上無光,倒不至於受處分,不過他一直想進省公安廳的領導崗位,案子盡快告破的話,能為他的將來加分不少。所以在案子沒明朗前,他不想輿論方面壓力太大。

趙鐵民接著道:“這件事暫且放到一邊,大家回去都想想,看看有哪些辦法能做到不留腳印。現在我們先綜合分析一下五起案子的共同點。首先,加上今天這個,五名被害人均為刑釋人員,而且犯的罪都不輕,有強奸的,有盜竊的,有故意傷害的。”

一名老刑警道:“趙隊,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法外制裁犯人?”

趙鐵民道:“通常命案的犯罪動機,無非是過失殺人、劫財、仇殺。這五起案子顯然不是過失殺人。而所有死者身上財物完好,自然也不是劫財。看樣子似乎就剩下仇殺了。可是根據之前的調查,幾名死者間完全互不相識,也找不出有任何可疑人員跟他們全都結仇的。所以仇殺的動機也站不住腳。排除這三個常規犯罪動機,再結合五名被害人均是刑釋人員,所以我認為兇手想替天行道,法外制裁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