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坐在出租車上,駱聞茫然地看著窗外滑過的景物,仿佛八年的時光重新經歷了一遍。

自從妻女失蹤後,他不斷在尋找。

房間裏沒檢測出血跡,周邊也沒出現過不明屍體,他一直都抱著一絲僥幸,他以為妻女還活在人世,他假想過各種可能的情況,譬如被拐賣了,困在某個山村裏,逃不出來。

當然,他也想過最壞結果,兩人都已經遭遇了不測。可是,每當這個想法冒出來,他心裏立刻把它否定了。

不知道答案就還有希望。

知道了答案,那麽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八年來,他不斷往返寧杭兩市,求寧市市局,求杭市市局,求省公安廳。

但房間沒血跡,周邊沒找到屍體,按照規定,無法將此立為命案偵查,只能作為失蹤案處理。盡管因他的身份特殊,市局領導對他家的情況也很是同情,下令派出過大量警力調查,但毫無收獲。

杭市方面,省廳領導也打招呼幫忙找到那個指紋的對應人員,可是線索太少,杭市公安局不可能為了一起失蹤案把整個城西居民的指紋都比對一遍。

妻女失蹤後,足足過了五年,依舊杳無音信。

最後,他在三年前提出了辭職,因為他只有用最後一個辦法找到那個陌生男子了。

他要犯罪,而且要做下驚天大案,逼迫杭市警方投入大量警力去幫他找出那個人。

犯罪中,他一切都是以留下那個陌生男子的信息為目的。

他按照陌生男子的指紋印制了一副膠皮手套,犯罪時都戴著這副手套留下指紋。同時,也插上利群煙,顯示兇手抽利群。用繩子勒死被害人,證明兇手是左撇子。除此外,他不留任何線索,目的是讓警方破案的方向別無他路可走,只有一條海量比對指紋的路。

到如今,他終於找到了那個他找了八年的李豐田。

可是,真正答案來臨,他卻後悔了。

出租車開進面館門前的那條馬路沒多久,停了下來,司機道:“咦,前面發生什麽事了?封道過不去了,我得調個頭。”

“哦。”駱聞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無動於衷,似乎隨便司機開去哪都無所謂。

司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乘客從坐上車到現在,都沒說過話,整個人看著就像塊木頭,他幾次試著去聊天,對方卻是一副根本不想理會的態度。他自感無趣,一路上也就聽著收音機。

司機一腳油門,車子轉了個彎。

這時,駱聞的視線才突然回到了現實中,他看到前面圍了很多人,人群中拉著警戒線,能看到很多穿制服的警察在周圍指揮著,而這一切的中心,似乎就是面館。

他愣了下,開口讓司機停車,他在這裏下就可以了。

下車後,他朝人群裏走去。耳邊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

“面館老板說是他殺了小太保?”

“是啊,聽說早上警察傳喚了他妹妹和另外一個男人,要調查案子,肯定就是小太保的案子了。沒想到一直跟小太保混的那個小流氓路過,那個瘸子直接沖出來拿菜刀把人架進去了。”

“他不是瘸子嗎?”

“是瘸子啊,他是拿菜刀突然沖出來的,那小流氓根本不敢反抗,就被他拖進去了。”

“他到底想幹嗎?”

“他跟警察說是他殺了小太保,不關他妹妹的事,要警察把人放回來,他跟警察走。”

“人真是他殺的啊?”

“不知道啊,是他殺的話,那警察怎麽會抓了他妹妹跟另外一個男人呢?如果不是他殺的話,他這麽搞也沒用啊,警察肯定會調查清楚的啊。”

聽到這兒,駱聞突然心頭一沉,朱福來啊朱福來,你到底要搞什麽?你妹妹跟郭羽又不是被正式逮捕,只是傳喚走了,這一切,我都跟他們早就說過了,他們不招,很快就會回來了,你這是添什麽亂啊!

駱聞費力地往前擠,總算擠到了警戒線,警察站在線內,不讓人進去。

朱福來持刀扣著張兵,退在面館最裏面的收銀台後面。門口,兩名警察正在朝裏說著什麽,大約是在做思想工作。

這時,對面的人群起了一陣騷動,隨後人群撤散到了四周,幾輛警車開了進來。

第一輛警車上,趙鐵民和嚴良走了出來。第二輛車上,下來了朱慧如和郭羽,他們沒有戴手銬,顯示是自由身,警察僅僅對他們傳喚調查而已。後面的車上,下來了更多的警察,其中一個提著長條形的黑箱,駱聞一看就知道是狙擊手。

朱慧如哭著朝面館大叫:“哥,你在做什麽!”她想往前跑,不過趙鐵民伸出手臂,阻止了她。

嚴良跟趙鐵民說了幾句,接著,趙鐵民低頭向手下吩咐了些什麽,隨後,嚴良走到了面館門口,讓原本的警察走到一旁,他和裏面的朱福來攀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