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徹老爸(第4/5頁)

但這個建議卻被老爸一口否決。

“棒球不需要女生!”他說,“如果和女生一起念書,就會光顧著花前月下,無法專注訓練。等他進入職棒創造了好成績,到了適婚年齡,再考慮交女朋友的事不遲。”

更有甚者,他還對我說:“有空替弟弟操心,倒不如先擔心自己嫁不嫁得出去吧。”

順便一提,我當時正立志成為職業高爾夫球手,開始在高爾夫球場工作。向老爸報告這件事時,他只回了一句“哦,是嗎”。

老爸替勇馬選擇了武骨館高中。這是一所以作風硬朗聞名的男校,棒球社成員清一色留著短發,而且是短到頭皮發青的那種。我覺得怪惡心的,老爸卻格外中意。

定下學校的那天,我對勇馬說:

“你啊,也該有點主見吧,什麽事都聽爸的可不行。如果心裏有想法,就要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你又不是爸的傀儡。”

弟弟的反應讓我很心焦。

“可是,我也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棒球也還不討厭,可能會有很多問題,但只要照著爸的吩咐做,嗯,應該不會錯到哪裏去吧。”

我忍不住想把他揪過來往腦袋上捶上幾拳。

如此木訥的勇馬,進入高中一段時日後竟漸漸起了變化,令人覺得比以前有了活力。原先他打棒球只是遵從老爸的旨意,自從上了高中,漸漸變成自覺自願地拼命苦練。

“勇馬真像是脫胎換骨了呢。”我和媽媽談起這件事時感嘆。

勇馬發生變化的原因,聽說是交到了知心好友——同在棒球社的同學、擔任捕手的番野。

“自從和他組成投捕搭档,投球就變得很有樂趣。或許可以說是心有靈犀吧,能明白彼此心意。當我心想‘好,對這個打者要這樣攻擊’時,番野也總是打出同樣的暗號。”

聽到勇馬這番話,老爸自然是喜上眉梢。

“交到好朋友是好事,尤其好朋友就是捕手搭档,太理想了!”說完,老爸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宿命的勁敵又是誰?”

“宿命的勁敵?”

“是啊。對於一個獻身體育運動的人來說,並肩作戰的好友固然重要,在戰鬥中彼此磨礪的勁敵也不可或缺。你沒有這樣的勁敵嗎?”

“沒有。”勇馬回答。

老爸頓時流露出不滿的神色,然後喃喃自語說,得盡快找一個。

很快老爸就替勇馬找到了。此君是鄰縣強隊的第四棒打者,很受職棒界矚目。老爸把登有他肖像照的剪報拿給勇馬看,同時宣布:“從今天起,他就是你宿命的勁敵。”我心想,被人自作主張地當成勁敵,這位選手也真倒黴。

此後不久,勇馬和該對手在練習賽中狹路相逢。比賽前一天,老爸連夜趕制出“打倒宿命勁敵!”的橫幅。然而這一助威並未發揮效用,勇馬被他擊出兩記安打。這位選手一定做夢也沒想到,橫幅上寫的“宿命勁敵”指的就是自己。

勇馬高二時獲得了當家投手的球衣號碼,但終究沒能進軍甲子園。最接近的一次是高三那年夏天,當時他們打進了地區預賽的決賽,對手正是我和媽媽向勇馬推薦過的KK學園。我第一次去給弟弟加油,老爸則盤算著利用這個機會實現在甲子園的出場,引起職棒球探的注目。從第一局上半局到第九局下半局,他一直站在看台的最前排,雙手叉腰、兩腿大張,保持著這副金剛力士般的雄姿觀看比賽。他全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整個人如欲噴出火來。這場比賽以武骨館高中的敗北告終,過了好半天,老爸還僵立著一動不動。第二天他請了假,看來受的打擊著實不輕。就連往年必看的高中棒球花絮節目,這一年他也一眼都沒瞧。

就在這場比賽後不久,我成功通過了高爾夫職業資格考試。但向老爸報告這件事時,他只回了聲“哦,是嗎”。

這年的選秀會上,勇馬沒有被任何一支球隊提名,選秀當天,老爸特意請了假,期待著球隊會打來電話,卻繼甲子園出場夢想破滅之後,再度跌入失望的深淵。之前他在某體育報“本年度高中生選秀候補”新聞中隱約瞄到勇馬的名字,對此寄予厚望。

“職棒球探難道瞎了不成?”老爸咕嘟咕嘟灌著茶,大口大口吃著包子,整整叫嚷了一晚上。附帶一提,老爸他不會喝酒。

“算了,既然沒選上,就去參加球隊的選拔考試吧。”老爸向勇馬說,“爭口氣給選秀組看看,就算是考試生又怎麽啦,很多人後來都成了風雲人物啊,譬如說……”老爸列舉了一串往年的知名選手。

要老爸放棄這亂來的主意倒並不難,因為當時選秀的規則已經改變,選拔考試在選秀前舉行,考試合格者也必須在選秀會上獲得提名才能入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