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神秘男女
從泉裏緩緩向上爬半個鐘頭,越過當地人稱為“二度坡”的地方,視野逐漸開闊。
“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
“這裏還看不到淺間。”
“要爬到山頂上才看得到。”
“那就休息一下吧!這裏大概不會有人來。”
“就算有人來也無所謂。”
這一帶是夾雜著其他樹木的赤松林,樹下長著一大片葛草和可做中藥材的獨活,在白色獨活花的襯托下,紫色的葛草花益發耀眼。
女人在距離路邊不遠的樹林中攤開塑膠布,背對著路邊坐下來。
“手臂上的刮痕挺嚴重的,這條路真難走……沒有好走一點的路嗎?”
“別太奢求了!通向天國的路最好走,你敢走嗎?”
男人說完便仰頭大睡,整個人躺在葛草之中。
女人一邊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輕撫手臂的刮痕。接著,她脫下鞋子,輕輕地按摩著腳趾頭。
“阿信,倒點水給我。”
男人聽了,躺著把水壺遞給女人。
女人喝了一口水之後,連忙問道:
“你要不要喝?”
“我不渴。”
男人冷淡地回了一句,沒多久又開口說:
“嗯……我也喝一點吧!”
男人接過杯子唱了一口,一不小心將大半的水灑在牛仔褲上。
“哎呀!你就是躺著喝才會灑得到處都是,要不要再喝一杯?”
“不要。”
男人以雙手枕頭,整個人再度陷入草堆裏,好象在跟女人嘔氣。女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只是默默地扭緊水壺的蓋子。
這個叫“阿信”的男人大約二十四、五歲,看起來比女人年輕兩、三歲。
女人名叫小宮雪,她的氣色不太好,從呼吸微喘的情況來看,胸腔大概有毛病。數年前她懷抱著崇高理想進人歌劇院,但由於外貌平凡,若想在影劇界混出名堂恐怕有些困難。
當她警覺到自己缺乏天份,根本當不成演員或舞者時,隨即陷入絕望的深淵,之後小宮雪為了家計,只好另外“兼差”。
“兼差”的事情被歌劇院的人發現後,小宮雪因此被趕出歌劇院。
“阿信,你在這種地方睡覺會感冒的,這裏會不會太涼了?”
女人一說完,男人便連續打了兩、三個噴嚏。
“你瞧,我才說完你就開始打噴嚏了。”
“那又怎樣?”
女人雙眼低垂,幽幽地說道:
“阿信,如果你討厭我,我們可以分手,我把藥放在這裏。”
“誰說我討厭你了?”
“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
“因為我不喜歡別人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說什麽我會感冒……你想咒我早點死嗎?”
“對不起,我不說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地說話口氣讓男人很受不了。
小宮雪這種個性不僅在舞台上無法成功,就連出賣靈肉也得不到男人的歡心。她的五官還算清秀,可是男人跟她在一起久了就會覺得無趣。
田代信吉是藝大作曲科的學生,他父親是大孤阪執業牙醫,除了自家的牙醫診所外,還在其他兩家醫院的門診室養小老婆,田代信吉的父親將兩位小老婆訓練成齒模技工,這一點始終是他最引以為傲之處。
他的母親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至少在田代信吉的眼裏是如此),嫁給田代信吉的父親時,以一架鋼琴作為嫁妝。田代信吉排行老麽,遺傳了母親的特質,從小就非常喜歡那架鋼琴,他和父親相處得不融洽。
田代信吉成年後,通過藝大音樂學院的窄門,令他十分得意。沒多久,他便遇到困難,在絕望之余更加深他想回家的念頭。
他母親身體不好,因此精力旺盛的父親每晚都會跑到另外兩家門診室,即使偶爾待在家裏,父親也不會是田代信吉談心的對象。
去年他母親因胃癌去世後,田代信吉的噩夢就此揭幕。
他母親去世尚不滿百日,父親就急著將繼母娶進門。教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位繼母竟然不是父親以前相好的齒模技工,而是有點小錢、帶了個拖油瓶的女人。……父親和兩位哥哥為了這件事發生爭執,同時也和小老婆之間引發一場激烈抗爭。
待在東京的田代信吉雖然躲過這場風波,卻也無法期待家裏再像以往那樣寄生活費和學費給他。他待在酒家、夜總會彈鋼琴賺錢的時間越來越長,不久,田代信吉終於感到身心俱疲,生活也愈加荒唐。
去年秋天,田代信吉開始和一些玩樂器的朋友召妓玩樂,前來應召的便是小宮雪,此後他每天晚上都和小宮雪玩在一塊兒。小宮雪是個不論男人對她做什麽都唯唯諾諾的女人,這使得田代信吉對待她的方式越來越粗暴。由於召妓花費太多,田代信吉幾乎沒法去學校上課,只是拚命打工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