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相逢

舊識

金田一耕助站在南原人口處的無柵欄平交道旁,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香煙點上火,等待飛鳥忠熙派來接他的車子。

他現在站的位置對面是東西向的國道第十八號線,順著這條國道往西行,經過追分再往北走,就能到達直江津;若向東走,從碓冰嶺往南行就是高崎。

他低頭看看手表,還有三分鐘就下午一點了。

(快一點了,開往中輕井澤的“白山”列車應該要通過這個平交道……)

金田一耕助朝新輕並澤的方向望去之際,忽然想起由於台風的影響,交通已經中斷,不禁自我解嘲地苦笑著。

前來接他的車子尚未出現,他又點了一根香煙。

天氣終於放晴了,四周變得明亮起來,覆蓋在離山四周的霧氣逐漸散去,不久就可以看見那座形狀奇特的山頂。

這座山葉“兜山”,外地人都稱它“帽子峰”。

金田一耕助緩緩地吸了一口煙,在眺望山頂的同時,想起去年發生的一件事。

國際知名的南條誠一郎律師是金田一耕助同鄉的長輩,也是金田一耕助住的那棟別墅的主人。南條誠一郎非常忙碌,幾乎沒時間來這棟別墅小住,而南條夫人每年都會和在學校教書的兒子、媳婦帶著孩子來這裏渡假。這棟別墅另外有一間獨立小屋,金田一耕助便是住在小屋中。

去年,金田一耕助住在小屋時,因為心情浮躁,便一個人爬上離山。從山頂可以眺望淺間的景色,沒多久濃霧飄了過來,金田一耕助急忙趕下山,途中還遇見一對行蹤可疑的男女。

金田一耕助尾隨那對男女返回山頂,結果在離山山頂的洞穴裏發現他們已經服毒自殺。由於金田一耕助迅速通報,男人撿回一條命,可是女人卻沒有那麽幸運。

(後天是那個女人的一周年忌日,獲救的男人後來不知道怎麽樣了?)

金田一耕助還記得那個男人叫田代信吉。

“請問您是金田一耕助……金田一先生嗎?”

金田一耕助聽見身後有人叫他,於是轉身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之中年紀較大的那一位。

“啊!原來是的場教授。”

“快別叫我的場教授了!金田一先生,你站在這裏想什麽?就算你有的是時間,可是一臉嚴肅地在這種地方想事情,該不會有撞火車的念頭吧!”

“怎麽可能!”

金田一耕助習慣性地抓抓頭說:

“我、我真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嗎?”

“嚴肅也是一種很好的表情啊!哈哈哈……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的場英明轉身看著他身後的年輕人說:

“村上,你知道金田一先生吧?”

“是的,久仰大名。”

“金田一先生。”

“是”

“你知道神門企業的飛鳥忠熙先生嗎?”

金田一耕助眯起眼睛回答:

“我當然知道。”

“去年秋天村上一彥還是飛鳥先生的秘書,飛鳥先生退出神門企業的第一線之後,村上便重回學校,現在專攻美學。”

的場英明脫下登山用的安全帽,用手帕擦拭梳得非常光亮的額頭。

“你……曾經擔任飛鳥先生的秘書?”

村上一彥笑容滿面地回道:

“是的。我一畢業就擔任叔叔的秘書,叔叔從第一線退下來後,我也就成了多余的角色啦!”

“你稱飛鳥先生‘叔叔’?”

“嗯。”

的場英明一邊望著國道通向中輕井澤的方向,一邊說:

“金田一先生,你知道飛鳥先生的父親——元忠公爵在昭和十年五月遭人暗殺的事情吧!當時挺身援救元忠公爵,最後和公爵一起被反叛軍射殺的村上達哉先生,你還有印象嗎?”

“我記得有這麽一號人物,只是記得他的名字。”

“村上達哉先生稱得上是飛鳥公爵忠心的家臣,村上一彥是村上達哉先生的遺孤,他生於飛鳥家,長於飛鳥家,飛鳥先生堅持要他叫叔叔。”

金田一耕助對這位臉上始終保持親切笑容的青年頗具好感。

“你們一直都待在南原嗎?”

金田一耕助轉頭看著身後被赤松和落葉松包圍的南原一帶,因為他們兩人剛剛從那裏出來。

“不,我們剛從北阿久津謙三爾卑斯回來,昨天晚上住在南原一個朋友家。金田一先生呢?”

“我兩、三天前就住在南條。……南條誠一郎先生的別墅。”

“那我們不就是鄰居了嗎?哈哈哈!我住在北川晴久的家中,我們畢業於同一所學校,他是我的學長。”

“真巧!你們現在準備上哪兒去?”

“我們正要去飛鳥家,但是叫不到計程車。”

剛才的場英明頻頻注視著中輕井澤的方向,原來是在等巴士。

“那麽我們一塊兒去吧!我從剛才就一直在等飛鳥先生派來接我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