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故事緣起(第2/3頁)

由於善太郎中風之後,夫婦之間不可能行房事,因此阿柳所生的孩子很顯然是大三郎的種,善太郎為了阿柳不貞而自殺就不言可喻了。

鄉下地方發生這種事,男人通常不會受到太多的指責,女人卻得承受大部份的責難。

丈夫因為這件事而自殺,阿柳自然承受了相當大心靈譴責,在人言可畏的情況下,阿柳勉強過了一年,等到伍一(阿柳所生的兒子)斷奶時,阿柳便將他和阿玲托付給一個遠親,自己則在丈夫周年祭日的當天晚上投入同一口井中,她沒有留下任何遺書,因此村人們認為阿柳自殺是為了贖自己的罪。

大三郎的妻子所生的兒子名叫大助。大助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伍一和大助兩人是兄弟,因為他倆長得十分相像,唯一的不同點,就是伍一有雙瞳,而大助沒有。所以在兩人長得最相似的小學五、六年級時,大家只能以瞳孔來區分誰是大助、誰是伍一。

過了那個時期之後,兩人的外形逐漸開始出現差異,到二十歲左右時,大助和伍一就截然不同了。由於境遇和環境不同,大助是本位田家的嫡傳子,小學畢業後繼續上中學,並進入大阪的專科學校,受到十分良好的照顧,一路成長為一個體格良好的英俊青年。

相反的,伍一從小就必須和姊姊阿玲一起拿著鋤頭下田工作,身材又瘦又黑,全身洋溢著鄉下人的土氣。

鄉下人本來就比較喜歡論人是非,別人的醜聞常常成為大夥兒茶余飯後的話題,因此伍一從小就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也因為這件事而使他的個性變得難以理喻。

(同一個父親生的孩子,大助得到所有的幸福,而我卻必須承受貧困和不幸。)一想到這種情形,伍一的心中不禁充滿不平和憤怒。

(以出生的年月日來算,我還比大助年長一個月,理當以本位田家的長男身份繼承全部的財產,但現在卻被惡意遺棄,就像路邊的石頭一般沒人理睬。大助過著愉快的學生生活,而我卻必須流血流汗地辛苦工作。)阿玲不但不設法化解伍一的怨恨,反而加油添醋地數落本位田家的不是。從伍一懂事開始,她就不斷地告訴伍一,善太郎是如何罵本位田家的。

阿玲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伍一是大三郎的兒子,他承襲著本位田家的血脈,因此阿玲對本位田家的怨恨,伍一並沒有照單全收,在他私心中仍強烈地期待本位田家及大三郎能照顧他。只有一點他最贊同姊姊,就是對大助的憎恨。伍一每次想到大助的事,全身的血液就沸騰起來,心中漲滿無盡的恨意。

大三郎的妻子生下大助之後,又生了兩個孩子。大正十三年生次男慎吉,昭和五年生女兒鶴代。其實在慎吉和鶴代之間還有兩個孩子,只因為很早就死了,所以不算在內。

鶴代是一個孱弱的孩子,先天心臟瓣膜不全,即使走一點路也會喘個不停,幾乎不曾出過家門。到達上學的年齡,也無法和一般兒童到學校上課,所以只能在家裏學習知識,通常都是由祖母阿真來教育她。由於鶴代的頭腦很好,十二、三歲的時候已經開始讀《遊仙窟》、《源氏物語》這類的名著了。

昭和八年,也就是鶴代四歲的時候,大三郎死了,鶴代的母親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因此家裏的重責大任都由祖母阿真承擔。阿真受到亡夫莊次郎的訓練,養成一板一眼的個性,因而能夠努力地將這個家撐起來。

昭和十六年,由於戰況愈來愈緊急,家境較好的家庭大都讓兒子早婚,因此大助從學校畢業後就立即結婚。大助的妻子叫梨枝,是鄰村沒落士族的女兒,梨枝婚前曾經傳說和伍一有過一段情,但是即將繼承本位田家的大助來求婚,她立即棄牛選馬。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那麽伍一對大助的憎恨就更深了。

昭和十七年,大助和伍一同時被軍隊征召,進入同一個部隊。一開始兩人駐守在揚子江沿岸,可能是因為身在外國,使伍一忘了舊怨,兩個人的感情反而變得很融洽。大助寄信給妻子梨枝時曾說,兩個人在部隊中被當作雙生福神(注:日本人相信雙胞胎會為周遭的人帶來幸運),信中還附了一張兩人合照的相片。

由於戰地物資缺乏,勞動量大,這兩人的外形又變得十分相似了。入伍前的大助稍胖而且比較白,但長時間在戰地的困苦環境下生活的結果,反而使他變得較為削瘦,臉也變得較黑。

伍一則比被徵召前稍胖些,臉也變得比較白。兩個人一增一減,反而越來越相像,唯一的差別就是,伍一的雙瞳中射出異樣的光芒。

昭和十八年,本位田家的次男慎吉還在就學之時就上前線去報效國家,半年後因為生病而回鄉。他在家裏休息了一年多,戰爭結束後沒多久,就被送到離K村約六裏路程的H結核病療養院療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