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埃弗雷特夫人(第2/6頁)

“索瑞爾是什麽時候離開這裏前往美國的?”

“他的船票是十四號,”她說,“但十三號就離開這兒了。”

“黑色十三號!”格蘭特說,希望稍微緩和對話緊張的氣氛。

“我不相信迷信,”她說,“天天如是。”

但格蘭特百思不解。十三號正是謀殺當晚。

“拉蒙特跟他一起走的嗎?”他問道。

是的,他們早上一起離開的。拉蒙特先生先把行李搬到他新租的房子,然後再回來送索瑞爾先生。索瑞爾先生乘坐晚上的港口聯運火車到南安普敦轉機。她本來想去為他送行,但他一再堅持說不用,便沒有去成。

“為什麽?”格蘭特問道。

“他說太晚了,而且他不太喜歡送行那種眼淚汪汪的場景。”

“他的家人呢?”

沒見過,也從沒聽他提起過。

那拉蒙特呢?

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弟弟。但戰爭爆發之後移民到了新西蘭,之後便再沒有見過。

他們兩個在你這裏租住了多久?

索瑞爾先生已經在這裏住了將近八年,拉蒙特四年。

在拉蒙特之前誰跟索瑞爾一起合住?

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但住最久的是她的侄子,現在已經搬到愛爾蘭去了。對,是的,索瑞爾先生跟他們每一位都相處得十分和睦。

“他人性格開朗嗎?”格蘭特問道。

噢,不,她說索瑞爾先生和開朗二字根本不沾邊,形容拉蒙特先生倒還差不多。拉蒙特先生是個樂觀活潑的人。索瑞爾先生則安靜內斂,但討人喜歡。有時候他情緒會有點消沉,拉蒙特先生就會表現得更加活潑讓他振奮起來。

格蘭特深有體會,當有人願意費心思把自己從消極的旋渦中拉出來,該是多麽感激。可事情為什麽不是反過來,比如是索瑞爾殺害了拉蒙特。

他們吵過架嗎?

沒有,就她所知兩人從未發生過爭吵,要是有,她肯定很快就能聽到。

“明白了,”最後格蘭特說道,“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把這兩張照片借給我一兩天吧?”

“你會原封不動地把它們還回來的對嗎?”她說道,“我就留著這兩張了,那兩個孩子我都很喜歡。”

格蘭特向她保證,然後小心地放到皮夾裏,希望能夠在上面找到有用的指紋。

“你不會為難他們兩個的是嗎?”臨走時她又問了一遍,“他們這輩子從來沒做過壞事。”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不會有什麽事的。”格蘭特說道。

格蘭特馬不停蹄地趕回蘇格蘭警察局。在照片送去鑒定指紋之後,他聽了威廉姆斯對倫敦範圍內多家博彩機構調查的匯報,結果跑了一整天,一無所獲。等照片鑒定完一取回來,他就去了勞倫特餐廳。已經很晚了,餐廳內一個客人都沒有,只剩下一個孤單的服務員漫不經心地收拾著桌子上制作糕點用的食材,空氣中混雜著鮮肉、葡萄酒和香煙的味道。所有的用餐都結束了,那個心不在焉的服務員把工具放到一邊,彎了個腰暗暗慶幸總算閑下來,不料迎賓員領著一個不知好歹的家夥進來。可當他認出來是格蘭特,立馬換上另一副表情,努力擺出“能為這樣的貴賓服務是我的榮幸”的樣子,可惜實際上他的臉上赤裸裸地寫著“我的天,差點犯了愚蠢的錯誤!此人可是馬歇爾的貴客啊”!

格蘭特問起怎麽不見馬歇爾,得知他今天早上匆匆前往了法國。他的父親去世了,況且身為獨子,順理成章地,要回去繼承家中的大生意和打理葡萄莊園。雖然再也見不到馬歇爾,格蘭特倒也沒有特別地傷心。馬歇爾老是在他面前自賣自誇,有點讓格蘭特不知做何回應。點餐時,他問服務員拉烏爾·拉加德在不在,在的話,可否請他出來說兩句話。過了幾分鐘,高挑的拉烏爾從門前的屏風後走了出來,從頭上的帽子到身上的衣服都是白色亞麻布料,怯生生地跟在服務員身後來到格蘭特的桌前。就像個小孩子,得知自己獲獎後,害羞地走上領獎台一樣。

“晚上好,拉加德,”格蘭特和藹可親地說道,“謝謝你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想你幫我看看這些,是否能夠認出來什麽。”他拿出十二張照片大致呈扇形鋪開,叫拉烏爾仔細辨認。他每一張都觀察了許久——事實上,久得格蘭特都能騰出時間來思考,那小夥子自己說能認出來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吹牛。不過當拉烏爾指認出來說是他的時候,卻又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

“他,”他說道,修長的食指指著照片上的索瑞爾,“就是那天排隊時站在我旁邊的人。還有他,”——這回食指指向拉蒙特的照片,“就是過來跟他說話的人。”

“你能保證嗎?”格蘭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