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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我身上瞎費勁了。”

洛丁語塞片刻,接著心平氣和地問道:“告訴我,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說的故事?”

“你的故事?”

“你就說你相不相信我的話吧。你相不相信我從一個叫作克萊爾的村莊來,那兒有個跟你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的人?你信嗎?還是認為,這只是我用來糊弄你,好讓你跟我一起回去的小伎倆罷了?”

“不,我沒那麽想。我信你。”

“那好,真是謝天謝地!”洛丁挑了挑眉毛說道,“我知道我的樣子也不像什麽善男信女,可要說我貪婪如豺也不是。好啦,不多說了。結了這樁,我們來說另一樁:你自信自己長得很像這個小阿什比嗎?”

年輕人沒有立馬回答,只是又轉了一圈杯子,才說道:“我還是拿不準。”

“怎麽呢?”

“你自己都說有好幾年沒見著他了。”

“可你又不是要裝成小阿什比啊!只要長得像就好了。相信我,你確實是像極了!我的天,真像!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哪會相信這档子事情呢。我原本還以為,這樣的巧合只會出現在小說裏頭哩!單憑這一點,你就值得大撈一筆。而你要做的,不過是伸手去拿罷了!”

“哦,不,我可不能這麽幹。”

“只是給你打個比方啦!不知道你想過沒有,除了第一年裏的事情之外,你所有的經歷都可以向他們從實交代?那都是你自個兒的經歷,經得起任何考驗。”他的聲音似乎扭曲成了喜劇式的對話,“但是,你講的都是真的嗎?”

“哦,這是當然的了,你可以去查。”

“那敢情好。你現在只要說當年你是從韋斯托弗偷偷上了艾拉·瓊斯號出走了,而不是去迪耶普[1]一日遊了就好!”

“你怎麽就知道當時西部港就有一艘叫作艾拉·瓊斯號的船?”

“好一個‘當時’,小老弟,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那孩子失蹤當天,就有一艘叫這麽個名字的船停泊在韋斯托弗。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當時幾乎一整天都在畫它。當然是在畫布上畫的,而不是在船上畫的,你懂嗎?只是我還沒畫完,這老駁船就開走了。我每次畫的那些個船都趕在我畫完之前就開走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法拉,機會近在膝頭。”

“我膝蓋上只有張餐巾布。”

“拜托,我說的是那筆財產。一個迷人的小產業,一份安定的生活,一個……”

“你剛說什麽?安定?”

“當然,前提是你贏下了開頭的賭博。”洛丁心平氣和地回答。

那雙盯著他看的淺色眼睛泛起一絲興致。

“洛丁先生,你難道就沒意識到,說到底這其實是你自己的賭博?”

“我的?”

“你給了我一個當雙面間諜的機會。我接受了你的訓練,通過了測驗,接著就可以棄你而去。到那時,你又能奈我何?還有什麽法子監視我呢?”

“我不需要監視你。長得像阿什比家族的人當不了雙面間諜。他們家都是頂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男孩推開了酒杯。

“這就是我不願意聽你的話去蒙騙他們的原因。謝謝你的午餐,洛丁先生。要是我事先知道你請我吃飯的目的,我就不會……”

“好啦,好啦。別找借口了。別急著走,咱們一路走。你不喜歡我的提議,這沒什麽大不了,隨你的便就是了。但是,你這家夥倒挺讓我好奇的。我都對你刮目相看了,甚至開始相信,這種奇妙的巧合竟然當真存在。雖然你對我給你的提議毫無興趣,但那也不妨礙我們一起去地鐵站吧?”

洛丁給午餐埋了單,兩人走出飯店時,他說道:“我是不會問你家住何方的,免得你覺得我是在胡攪蠻纏。但是我還是會把我的住址留給你,希望你想清楚了就來見我。噢,別價,我指的不是那個提議。強扭的瓜不甜,何況你壓根就不想爭取一下。別價,我沒說那個提議的事兒。我家裏有些東西,想必能提起你的興趣。”

在他們即將穿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他十分優雅地停住了腳步,說道:

“當我的老家——克萊爾——在我老爹死掉以後被拋售時,南希把我的私人物品打包寄了過來。簡直就是一堆垃圾,我都沒精力去理會它。大部分是我和兒時玩伴的快照啦、相片什麽的。我猜也許你會很感興趣的吧!”

他斜睨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同伴。

“告訴我,”他們停在地鐵站時,他問道,“你玩牌嗎?”

“不跟陌生人玩。”年輕人輕巧地答道。

“那我就納悶了。迄今為止,我還沒見過如此完美、不苟言笑的撲克臉[2],而且,要是這張臉浪費在一個禁欲者身上,那就可惜了。噢,好吧。這是我的地址。要是我湊巧不在家,你可以去斯波特萊特劇院找我。我很遺憾,無法說服你去做阿什比家族的人。我只是覺得,你能勝任拉特切茲莊園主的角色,一個習慣了戶外生活、即使在家也有馬兒相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