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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不必跟他有任何瓜葛,”那聲音回答道,“你只需到拉特切茲去,然後說:‘看看我吧,我的樣子有沒有讓你們記起某個人來?我在某年某月某日被遺棄在某個孤兒院門口,如今我找回來了,想要份工作。’”

“敲他們的竹杠?你以為一份用敲詐換來的工作,我就會喜歡嗎?別傻了。”

“這是他們欠你的,不是嗎?”

“不,他們從未虧欠過我,一絲一毫都沒有。”

“嘿,別自命清高了!你本就是阿什比家的人,你自己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以前也有過這種‘替身’的事兒。希特勒就有好幾個替身。許多名人也有替身。報紙還會沒完沒了地刊登‘大人物小替身’的照片。外貌看起來是很相像,只是沒了大人物的個性特征罷了。”

“得了吧。你就是阿什比家的人。不然,你怎麽會跟馬兒處得這麽好呢?”

“許多人都對馬兒有一套。”

“那孤兒院裏一共有六十二個孩子,他們哪個像你這樣,對優越的工作嗤之以鼻,對富人家的收養不屑一顧,最後還跟馬兒結緣了的?”

“可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就是馬兒啊!”

“你當然不知道,在你身體裏流淌的阿什比血脈才知道。”

“嘿,住嘴吧。”

明天他會去劉易斯城,在那兒專門訓練障礙跳躍的馬廄碰碰運氣。雖說,他的腿是有點兒瘸,但駕馭任何四條腿的動物應該還不成問題。興許那兒的人對他這麽個願意騎在膘肥體壯的馬兒身上,一路風馳電掣,又不怕把脖子摔斷的人感興趣呢!

“錦衣玉食在向你招手,你卻還要冒著把脖子摔斷的風險?”

“要是我希圖安逸,我老早就能過上那種日子了。”

“哦,可以前那種生活裏畢竟還是少了馬的嘛!”

“閉嘴吧,你這是在白費工夫。”

他開始脫衣服,好似這樣能讓心中的聲音停下來。是的,他會去劉易斯城。那地方雖然離美國很近,可過了六年時間,估計也沒人能夠認出他來。當然,要是他們能認出是他也沒關系;反正他再也不想走回頭路了。

“你總可以說:‘對不起,我姓阿什比’吧!”那聲音嘲弄道。

“你就不能消停會兒?”

就在他把夾克掛在椅背上時,他想到了那個謙卑有禮的小阿什比。這個尚有大把年華值得追求的人卻縱身跳下了懸崖。究竟是為什麽呢?難道父母對他來說真有這麽重要?

“不,他不過是個可憐蟲,而你有機會取而代之,把拉特切茲打理得更好。”

他往盆裏倒了些冷水,使勁洗了把臉;來自孤兒院的訓導差不多已經像軍訓一樣,讓人刻骨銘心。當他用那條已是“薄若蟬翼”的土耳其毛巾擦臉時——這毛巾舊得不像話,還沒等他把臉擦幹,自己就先濕了個透——他暗想:“不論怎樣,我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真得找個管家之類的人。”他對英國中產階級生活的概念全都來自於美國電影。

總之,這事兒真叫人難以想象。

所以,他最好放棄這個念頭。

有人說,如果你翻來覆去地琢磨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這事兒反倒會變得合乎情理起來。

可他覺得還是要挑個時間去看看洛丁家的那些照片,這總沒有什麽壞處吧?

他一定要看看那個“孿生兄弟”到底長什麽樣。

他並不喜歡洛丁其人,可去看看他又沒什麽害處,何況他又渴望看看拉特切茲的照片。

是啊,他要去見洛丁了。

沒準兒是後天吧,在他去過劉易斯城之後。

或者,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