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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露西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看到勞斯臉上的神情變了。在此之前,露西看到過勞斯各種表情:挫敗氣餒、阿諛奉承、自鳴得意,還有之前答題時擔心憂慮的神情,但卻從沒見到她像現在這樣,神情鬼鬼祟祟。

為什麽她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呢?

露西好奇地盯著勞斯看了一會兒。

這時勞斯擡起了頭,發現露西正盯著自己看,立馬將視線移向別處。她臉上鬼鬼祟祟的表情消失了,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露西對這個表情深諳其道,她擔任小學四年級年級主任時,經常在一些學生的臉上見到:偷吃糖的學生;在法語課上做算術題的學生。

還有,考試作弊的學生!

亨麗艾塔之前怎麽說來著?——“對勞斯來說,理論科目比較困難。”

原來如此。

對勞斯而言,“肺氣腫”“足內翻”等等這類的醫學術語實在是太難記住了,她必須借助某些東西才能想起來。但問題是,她借助了什麽東西呢?東西又藏在哪呢?

課桌是開放式的,前面沒有擋板,腿都露在外面,所以肯定沒在大腿上。手指甲太小,寫不了多少有用的病理學內容,最多只能抄個公式。一般作弊的學生會把小抄寫在衣袖上面,袖口有沒有彈性都不影響,這種手段比較穩妥,可是這些學生穿的都是無袖的衣服。那麽勞斯究竟把小抄寫在什麽上面呢?又放在哪裏呢?還是說,她只是偷瞄了前座奧唐納的考卷?或者偷瞟右側湯瑪斯的答案?

露西假裝著看信,靜待時機。所有老師都知道這個招數,她故意漫不經心地擡起頭,隨意地掃了一眼所有學生,然後再低下頭去看信。再擡起頭時,她便直接看向勞斯:勞斯正低著頭,左手抓著一條手帕。露西覺得,一方面,就算小抄是寫在手帕上,一條手帕也不夠寫下病理學紛繁復雜的知識點,而且作弊的時候也不容易查找;另一方面,手帕在萊斯學校這樣的地方並不常見,沒人拿手帕來擦鼻涕,而且偌大的教室就只有勞斯一人拿著手帕。露西斷定,無論勞斯把小抄寫在何處,一定跟她的左手脫不了幹系。由於她坐在最後一排的靠窗位置,所以左側緊挨著墻壁,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到她左手的動作。

露西思忖著,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什麽呢?

走到勞斯座位邊要她交出手帕?然後發現那不過是一條九英寸大小的普通正方形手帕,其中的一個角上繡著主人名字的首字母,而且還潔白無瑕得就像剛洗過一樣?

或者讓勞斯交出手帕,當眾揭穿她?然後在這段高年級學生們最不平靜的時間裏,掀起醜聞的巨浪?

又或者,一言不發地緊緊盯著勞斯,讓她沒有機會去偷看小抄作弊?

毫無疑問,最後一個方法最理智,而且目前為止,勞斯應該沒有偷看到多少內容,即使看到了一點,也不足以影響她和其他同學的成績。

露西走下講台,悠閑地踱著步走到教室後頭,然後斜靠在勞斯和湯瑪斯中間的墻壁上。湯瑪斯已經停止答題好一會兒了,她擡起頭朝露西微笑了一下。勞斯一直低著頭,脖子漲得通紅,沒一會兒,便把手帕以及藏在裏面不知名的東西放回了上衣口袋。

好吧,露西現在已經成功地破壞了勞斯的作弊陰謀,但她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心滿意足。她生平第一次覺得,作弊這種事發生在四年級小學生身上,讓人覺得淘氣又可笑,可發生在高年級學生期末考試的考場裏,卻讓人極其反感!同時,她也慶幸這種事只發生在勞斯一個人身上,其他學生都沒有。過了一會兒,露西慢悠悠地踱回了講台,她站在上面,發現勞斯沒再去看手帕了,很明顯,她現在一定無助極了。這時露西發現,她心裏突然同情起勞斯來,沒錯,她為勞斯感到難過。畢竟,勞斯是個很刻苦用功的學生,據別人的評價,她簡直是拼了命地努力學習。她作弊,並不是為了偷懶走捷徑,而是理論知識對她來說實在太難,她幾乎不可能記住那些知識點,最後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

這樣想想之後露西心裏好受了許多,在接下來的監考時間裏,她對剛才的作弊事件也淡然了很多。她重新看回試卷,考試內容範圍之大令她折服,她很好奇,勞斯到底把小抄寫在什麽地方,既能方便查看,又不會被輕易發現呢?她很想去請教一下她。

最合理的一種解答是,勞斯對某兩門或三門課程的考試都很擔心,所以將知識點都抄在了一張紙上。

茵內斯最先做完,她將試卷整理好,再用夾子夾住卷子上緣。她重新檢查著自己的答案,偶爾在上面做些修改,最後將試卷平鋪在課桌上,悠閑地欣賞了一會兒窗外的美景,然後安靜地起身走到講台邊,將試卷放在露西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