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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是因為她那對眉毛的關系吧。”露西說,她意識到亨麗艾塔對此迷惑不解,認為她只是在胡言亂語,於是便接著說道,“又或許是因為她像許多人一樣,看上去冷漠高傲,但其實內心對自己很不自信,這樣就通常會表現出抗拒抵觸的態度。”

“我覺得心理學家解釋起事情來還真是誇誇其談啊。”亨麗艾塔說,“要是一個人天生就不具備吸引人與之交朋友的魅力,那她至少可以做到盡力對她人友善一點。勞斯就是這麽做的。”

(那倒是!露西心想。)

“天生缺少魅力是一件極其悲劇的事,不但同學不願意與自己交朋友,還要忍受老師的無理偏見。勞斯非常努力地去克服自己那些天生的缺憾:思維遲鈍,相貌普通。她盡力去遷就她人,寧願委屈自己承受痛苦,也要做到合群,讓別人接納她、喜歡她。從她教過的小學生們來看,她做到了!孩子們都很喜歡她,盼望著再見到她;她實習報告的評語也都是優秀。然而在教員們看來,她不討人喜歡。她們只看到她不吸引人的一面,而她努力去迎合遷就他人卻只讓她們心生厭煩而已。”亨麗艾塔從畫圈圈的紙上擡起頭,看到了露西臉上的神情。“噢,對了,你覺得我推薦勞斯作為職位人選,是因為我盲目偏愛她,對嗎?相信我,我能將萊斯學校辦到如今這個地步,絕對不會不知道如何洞悉人心。勞斯進學校以來一直都勤奮刻苦,取得了許多優秀的成績;她很受其他學生愛戴,而且盡力去讓同學接納自己;她的遷就和友善很明顯是茵內斯所缺少的,而且有我的極力舉薦,勞斯絕對有資格去亞林赫斯特。”

“但是她不誠實。”露西說。

亨麗艾塔“啪嗒”一聲將筆扔到文具盒中。

“這就是相貌普通的女孩不得不奮力對抗的事情之一。”亨麗艾塔十分憤怒地說,“你覺得二十個女孩當中有一個人考試作弊,而你認為那個人就是勞斯。為什麽呢?就因為你不喜歡她的臉,準確地說,因為你不喜歡她臉上的表情。”

所以一切都是徒勞,露西收回想說的話,準備離開。

“你發現的那個小本子與任何一個學生都毫無關系。你只知道自己不喜歡勞斯的相貌,所以便認為她就是那個作弊人。而作弊人——如果真有人作弊,那麽我很遺憾,自己的高年級學生中竟有人自甘墮落到玩這種詭計——沒準就是那些長得漂亮、看上去最無辜的學生。人性和心理學不一樣,你多了解點人性就會知道這些了。”

不知是因為聽到亨麗艾塔最後一句話的刺激,還是因為亨麗艾塔斥責她認定勞斯是作弊人,走到門邊的露西覺得十分氣憤。

“亨麗艾塔,還有一件事。”她站在門邊說,手停在門把上。

“什麽事?”

“目前為止勞斯每門課的成績都是甲等。”

“沒錯。”

“這難道不奇怪嗎?”

“有什麽好奇怪的,她學習非常刻苦。”

“但還是很奇怪,因為在無法使用小本子作弊的病理學考試中她連個乙等都沒得到。”

露西說完後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就讓亨麗艾塔好好想想吧。”她心裏想著。

她朝房子側邊走去,憤憤不平的心漸漸變得抑郁沮喪起來。如勒珂絲所說,亨麗艾塔是個十分耿直的人,這種耿直使得他人與其爭論起來毫無意義。一方面她精明能幹,思維明晰;而另一方面,她則像勒珂絲所說的“腦子散光”,針對這點那就無計可施了。亨麗艾塔並非有意識地欺騙,她說的就是她心裏認定的,因此講道理、危言嚇唬或者說好話都對她不管用,也沒法改變她的心意。露西有些沮喪地想著自己即將要去參加的聚會,她要如何去面對那群猜測著亞林赫斯特女校人選並且都認為茵內斯就是那個幸運兒的高年級學生們呢?

她要如何去面對滿心歡喜、高興得“連國王都不放在眼裏”的茵內斯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