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2/2頁)

櫃子的幾只抽屜裏的東西一只手提箱就能裝下,無非是些襪子、內衣和手帕什麽的。衣架上有套深灰色西裝,不新,但還行,地板上有雙落了灰塵的皮鞋。

我推開衛生間的門。門開了約一英尺就推不動了。我鼻子抽了一下,我覺得我的嘴唇發幹,我聞到門後有股刺鼻的苦味。我靠在門上。門又開了一些,卻又彈了回來,好像有人在抵著門。我從開著的門縫處探進頭去。

衛生間很狹小,所以裏面那人的腿屈起來,無力地側向一邊,他的頭抵著另一頭的矽化木踢腳板,並不歪著,而是卡在那裏。他的褐色西裝有點皺,墨鏡從胸袋裏往外戳,幾乎要掉出來。好像有誰還操心它似的。他的右手按住肚子,左手垂到地上,手心朝上,手指有些彎曲。他頭部右側、金發下有處傷口,血已凝結。他張開的嘴裏滿是鮮紅色的血沫。

他的一條腿頂著門。我用力推門,側著身擠了進去。我彎腰用兩只手指摸摸他脖子上的大動脈。摸不到脈搏的跳動,甚至動脈都摸不到了。無聲無息。皮膚冰冷。不可能冰冷。只是我的感覺。我起身,用背抵著門,手在褲兜攥緊了拳頭,聞到了火藥味。棒球比賽仍在進行,但隔著兩扇關著的門,聲音似乎十分遙遠。

我站起來,低頭看著他。沒什麽,馬洛,壓根沒什麽。這兒沒你的事,沒事。你甚至都不認識他。走開,趕快走開。

我離開那兒,開門走出去,經過小廳回到起居室。鏡子裏有張臉看著我。一張緊張和扭曲的臉。我趕緊離開,拿出喬治·安森·菲利普斯給我的房門鑰匙,放在潮濕的手心裏擦了擦,擺在那盞燈邊上。

我轉動把手開門,又轉動外面的把手關上門。道奇隊比分領先,七比三,第八局的上半場。一個聽上去喝多了的女人正在唱《弗蘭基與約翰尼》,是倫敦圓形劇場的版本,那嗓音就是威士忌也幫不了忙。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朝她吼叫,讓她別唱,但她不停地唱下去,一陣急速的腳步聲,一個巴掌,一聲尖叫,她停止了歌唱,而棒球比賽還在進行。

我塞了根香煙到嘴裏,點了火,走下樓梯,在光線昏暗的過道,看著那個小牌子:房管:106室。

我去看這塊牌子真是犯傻。我久久地看著它,用力地咬著齒間的香煙。

我轉身沿過道朝後邊走去。一扇門上有塊搪瓷小牌:房管。我敲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