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黃金分割比例

畢雪,女,死前一個月剛慶祝過她30歲的生日,是個大型聚會,參與人數近百人。她24歲時畢業於A省某電影學院表演系本科,成績中等,指導老師對她的評價是“花瓶尚可,實力尚遠”,是名副其實靠臉皮吃飯的演員。

畢業後接過幾個戲,戲份也不輕,基本都算得上女二女三一類。可在美女如雲的演藝圈,長相並沒多少驚人、演技又糟糕透頂的她僅僅靠著家裏砸錢的方式,始終沒打出名氣。26歲那年,畢雪突然默默退出演藝圈,結婚去了,結婚對象正是當時研究生剛好畢業的歐子行。

她早年家底還算殷實,父親是旅美商人,母親也洛杉磯當地某華人名媛。為了女兒,畢父曾一擲千金,投了不少贊助費,畢母對畢雪的態度相較畢父而言,冷淡許多。不是說畢雪不是她親生的,這種特別的母女相處關系大約和畢母患上的某精神類疾病有關。

也大約是因為此,畢雪沒和父母住在美國,而是留在國內。

今年年初,畢父的生意發生決策性錯誤,投進去所有家底試圖挽救,依舊血本無歸。也是在那之後不久,歐子行向法院提出了和畢雪的離婚申請。

以上這些,是龔克手裏一份關於畢雪個人資料上的一段文字。文字下方,是一個個矩陣似分布的個人簡歷,分別是和畢雪“來往親密”過的男性。其中不乏年紀足夠做畢雪爺爺的圈內導演,可以看出,在同歐子行結婚前,她就不是個安分的女人。

龔克擡起頭,看著屋子另一角。那裏擺著整個屋子裏唯一一個復古八角凳,是從昭陽分局頂樓一間類似儲物室的房間裏翻出來的,暗紅色的天鵝絨裹著厚實棉花,再被雕刻中世紀花紋的實木材掐了邊做成靠背。

椅子似乎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放在光照下的,顏色從四周向中心位置漸漸淺淡至灰白色。是把很古老的椅子。葉南笙打橫坐在椅子上,背前弓著,手臂抱著被扶手架高的兩腿,嘴巴發著輕微鼾聲。

她睡的並不安穩,眉時皺時松,大多數時候都是皺著的。看起來,並不是個美妙的夢境。

龔克想問她問題,卻不想打擾她休息,於是一雙冷凝的眼在一個彎曲的背上反復膠著(zhuo)著。

安靜的氣氛結束在靳懷理一聲大喊中。

“出命案了,死因好奇怪!”他敦促的講話方式讓這聲喊聽上去更加尖利,話音才落,屋子另一端傳來“噗通”一聲。葉南笙的大腦先身體一步清醒,她迷糊著眼睛,聲音卻清晰的問,“帶我去看看!”

靳懷理連續搖了好久頭,龔克這個女人不止沒有女人味,口味也忒重了。

但他並沒一直搖頭,在葉南笙翻臉前,靳懷理轉著手裏的筆,一圈又一圈,“我想龔克是有問題要問你,不過這個問題明顯可能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所以他很為難,在猶豫,該問嗎?該嗎?”

葉南笙甩了一沓白眼給靳懷理,他就是個嫌世界不夠混亂的主兒。但她很快肅容看向龔克,“我還有點小肚子,裝的下點東西,想問什麽,問吧,我保證不生氣,嗯……”她頓了頓,又補充,“至少翻臉時只動手,不動口。我知道你說不過我。”

葉南笙一臉我會讓著你的表情讓龔克覺得自己也許根本不必顧慮那麽多,合上手裏的塑料夾子,他看著葉南笙,“我想知道歐子行當年為什麽娶了畢雪?”

他不覺得是因為錢,選擇進這行的人大多是出於自己的某種信仰而非錢財。歐子行如果真是為了錢娶畢雪,大可不繼續留在警界,朝九晚五的跑各種現場。為勢?似乎更講不通。

他現在是科長,在這個年齡,職位不算高。

龔克的話似乎還是引起了葉南笙的某種情緒,她低著頭,手有一下沒一下拽著靠背上一個破洞。

“歐子行的媽媽是尿毒症,透析花光了家裏的錢,是畢雪她爸爸給歐子行聯系的腎源,救了他媽媽一命。”

葉南笙的聲音越發低沉,漸漸融進窗外的簌簌風中,最後融化在那年夏天的一輪驕陽之中……

歐子行像往常一樣約葉南笙在法醫院教學樓後那片樹林見,那是片楊樹林,縱橫兩向整齊的種了一大片。楊樹幹筆直,枝葉交叉入天,就算是最熱的夏天,最大的太陽,等光線穿過枝蔓,落到地上的也是陰涼斑駁的一片。

那天,葉南笙竟比歐子行早到些。她找了一棵一人環抱粗細的楊樹,然後坐在樹下。她不習慣等人,不過帶了書,她就直接坐在樹下看書。書上的光影被破碎的日光剪成或圓或方的形狀,催人入睡。葉南笙的目光定在書目的173頁,那是段難以理解的陳述,她看很久了。

一大塊烏色遮在頭頂,葉南笙松開快被她咬成殘疾的水筆,“歐子行,你記得哪幾種藥物會幹擾血氧監測結果嗎?我就知道巴比妥類、乙醇、阿片類可以造成低氧血症,幹擾的是什麽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