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二個自我

“既然鎖定了齊昕就是兇手,警方遲早會找到證明她是兇手的證據。事到如今,你還是打算什麽都不說嗎?”在問詢方面,盧珊比龔克要擅長許多,她選了一個離戴明媚不近不遠的距離坐下。那是個會給被問話人緊迫感,又不會太過壓迫的距離。

注意到戴明媚表情似乎出現變化,盧珊進一步循循善誘:“如果齊昕是為了蕭可人對你的恐嚇才報復的蕭可人,那麽你之後的作案嫌疑也被洗清了,她為什麽還要把臉皮貼在你家門外,她這麽做不僅是多此一舉,而且聽說把你嚇得也是不清。再有就是這次,看起來她是想把傷人的罪名栽去給田明亮,她傷了你,你為什麽還要幫她掩蓋罪行?”

“昕姐她肯定不是故意傷我的,她不會的……”戴明媚低頭垂淚,其實說起齊昕的奇怪舉動,早在幾個月前戴明媚就有所察覺了。她還記得對昕姐第一次下了“奇怪”這個評論的時候,還是幾個月前,當時她東北拍戲,一場雪後,天氣很冷,她感冒了。

昕姐帶她去當地醫院問診後,讓她留在醫院門口的一家奶茶店裏等,昕姐自己去藥店買口服藥。

戴明媚還記得那天她足足等了齊昕二十分鐘,眼見就要到回劇組的時間了,可昕姐還沒回來。於是戴明媚戴了口罩,出門去找。

藥店距離小店並不遠,三百米不到的距離,只是路程不是直線,中間要轉個路口。戴明媚等著紅綠燈變色後,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裏,低頭轉彎。

遠處有低低的聲音傳來,像動物在嗚咽。戴明媚咳嗽幾下,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原來是只小狗在叫。黑色的並不大一只,眼睛黑亮,毛皮帶著自然卷,是只很可愛的小狗,可它的叫聲並不可愛,像受欺負了似得嗚咽聲讓聽到的人不舒服。

一個人站在小狗前面,那人穿件米色羽絨服,牛仔褲,長靴,是昕姐。小狗蹲在她對面墻角,縮成一團。

“昕姐。”戴明媚叫,齊昕回頭。她微笑著看戴明媚,“明媚,你看這只和你家丟丟長的像嗎?”

後來,在回劇組前,齊昕陪著戴明媚把那只小狗送還了隨後找來的狗主人。只是戴明媚再沒忘記一件事:小狗怕昕姐。

“丟丟在時,是不怕昕姐的。”回憶像溫泉,細膩的流淌,只是內容並不讓人愉快。盧珊停下筆,“說說那天的具體情況吧。”

“那天啊……”

那天對於戴明媚來說,是有生以來除了和家庭決裂外最讓她震驚傷心的一天。她和龔克談完話,被昕姐叫去更衣室換衣服,衣服換了一半,她才發現和服裝配套的項鏈忘在了保姆車上。她正準備叫昕姐,昕姐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當時她步子不很穩,一只手繞在後背上,腰微微弓著,我想她是不舒服,正準備轉身問她怎麽了,她就突然沖過來給了我兩刀。”說起來,昕姐一直是戴明媚很親近的人,從入行那天起,她就一直照顧自己,所以說到這裏,眼淚似乎再也止不住地噼裏啪啦順著她臉頰往下掉。

盧珊遞了張面紙給戴明媚,語氣透著不解:“她都捅你了,你為什麽還幫她遮掩,你不是該讓我們盡快控制她嗎?”

戴明媚承認,她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因為昕姐接下去的舉動太奇怪了。戴明媚體質較差,只兩刀就讓她趴在化妝間的桌案上逐漸陷入暈厥,不過徹底暈厥前,她清楚地看到昕姐拿著那把才傷過自己的刀子猛力地朝自己胸腹部紮。

止不住的血成了戴明媚那天最後的記憶。

“我覺得昕姐這麽奇怪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不知道。”戴明媚說完,低下了頭。門在這時從外側被人拉開,隨著漸開的木板門,門後屬於葉南笙的聲音清晰傳來。“不,你知道,正是因為你知道了,才會選擇幫齊昕遮掩,不僅僅是遮掩,你還幫齊昕處理了田明亮的屍體。”

懷疑齊昕是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是在葉南笙和平安醫院為齊昕縫合傷口的主治醫師通過電話之後。

做個試驗,身高在1米75的田明亮從正面對齊昕使刀,由於握刀習慣等等,刀具造成的傷口該是由下至上的。而如果是傷者自殘,由於回握式的拿刀形態,傷口該是由上至下的。而且由於是自身出刀,刀口該是相對密集集中,這和來自他方的傷害有明顯不同。而無論是刀口走向還是傷口的密集呈現,都在表示昕姐的刀傷該是自己造成的。

而在自我傷害學上,正常人就算出於偽裝,從心態上也不可能下手如此狠。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昕姐不正常。在她腦子裏,住著另一個人,那人是會害戴明媚的。開始,那個人是蕭可人,之後成了田明亮。

“而真正讓我確認自己推論的,是這本日記。”葉南笙舉起手裏的本子,一個不大的本子,塑封面的小黑本。那是葉南笙才拿到手的,上面粘了些泥土類的東西,看上去有些臟。她翻開本子,選了其中一頁,開始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