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禦前 八(第3/8頁)
當然是如此。采礦絕非易事。
“不過依在下所見,折口嶽內似乎有著多如密網、四通八達的坑道。”
聽來這座山裏頭似乎像個螞蟻窩。
“想必先人就是利用這些坑道采礦的吧。如此不僅可省下許多力氣,也無須擔心水淹,更不用專人架梁汲水,只要帶把鋤頭便可開采。”
“因此才沒被幕府發現?”
應是如此,右近回答道。“不過,折口嶽中開有多處通往坑道的洞穴,故金礦被發現恐怕只是遲早問題。想必應是為此,三谷藩方將所有洞穴悉數填封,僅留下最難發現的、位於楚伐羅塞巖下方洞窟一處出入口。”
“原來是那兒……”
那洞窟。原來,這就是楚伐羅塞巖的名稱由來。
“風僅能打該處吹過,因此才會發出聲響。”
原來,這就是夜泣巖屋的由來。
“如此說來,當時……”
原來白菊與鏑木就是經由該坑道自土牢到達那塊魔域的。一看到右近現身,白菊立刻折返,吩咐楠與桔梗將囚禁於牢內的加奈架出來,接著又請出彈正,一同回到那片不祥之地。
“意即該處距離城內,其實是出乎意料的近?”
“的確沒多遠。若是直接攀爬而上,距離就和此處至天守閣差不了多少。”
“那麽,藩主殿下就是循此坑道……”
“應是如此。”右近站起身來回答,“只見其宛如為冤魂追趕般倉皇逃了出去。應該就是從楚伐羅塞巖下方,逃到夜泣巖屋去了吧。”
“逃到那兒去了?”
對村而言,該處也是個魔域。那兒正是村兵衛手刃愛妻的地方。而對北林彈正而言,那兒也是自己的生母慘遭殺害的地方。
要不就是從哪條岔道進坑道去了吧,右近說道。看來他果真是個臨危不亂的漢子。藩主殿下!村失聲喊道,甩開眾武士試圖攔阻的手奔出了牢檻,一腳踏入了穴內的裂縫中。又市按住他的肩膀說道:“家老大人。”
“別、別阻止在下。在下還得……”
“夜泣巖屋業已不復存在。”
“噢——”
“楚伐羅塞巖,乃至該坑道,業已悉數崩毀。”
“哇——”
村短促地高喊一聲,緊接著甩開了又市的手,一把握住插在腰間的小刀。看來他是決意要切腹。
“藩主殿下!”
“大人請冷靜。”
“但,事到如今……”
“劫數業已告終,家老大人。”
“豈、豈有如此告終之理!”
“一切均已告終。”又市以嚴峻的口吻說道。
只聽見又市的聲音在土牢內的巖壁之間回蕩,接連傳回陣陣回音。
“已有多人死於非命。但正因如此,從此不該再有人喪命。家老大人,藩主殿下……不,北林彈正大人並未對任何人心懷怨恨。”
“不,絕無可能。”
“一切問題均源自村大人內心。藩主殿下種種惡行,絕非出自對村大人心懷怨恨,或許,亦不是對村大人的報復。”
村不再抵抗,轉過身來面向又市問道:“此言何解?”
“村大人,藩主殿下似乎確有超乎常人之處。故此一切行徑,均出自其憑一己意志做出的裁量。不過,”又市凝視著村的雙眼繼續說道,“村大人不過是個常人。”
“常人?”
“因此村大人是死是活,對彈正大人來說均無關痛癢。”
“真、真是如此?”
“對超乎常人的彈正大人而言,身為常人的村大人根本無足輕重,但仍有為數眾多的臣民需要大人的照料指導。容小的在此向村大人,不,向北林藩的城代家老大人諫言,倘若家老大人於此時此地心懷尋死惡念,好不容易消退的劫難必將再度來犯。下一回的兇神,可就是彈正大人化身而成的了。”
“藩主殿下化、化為兇神?”
“若家老大人就此殞命,便等同於死於兇神詛咒。”
唉,村嘆了口氣,放下了佩刀。
“萬萬不可讓彈正大人淪為兇神,只是雖然該讓彈正大人——北林虎之進大人靜靜安息,不過,家老大人可千萬不能倒下,接下來還有太多事務等著大人料理。在新城主繼任前,城代家老不就該盡守護主城之責?難不成大人想告訴小的,將不會有任何人繼任藩主?”又市斬釘截鐵地問道。
“繼任藩主……”
村宛如欲追逐亮光般搖搖晃晃地離開那道裂縫,朝光源——出口的方向走去。右近和加奈則在眾武士的攙扶下跟著走了出去。
“各位出去吧。此處沾滿血腥,充斥著一股不祥邪氣。”語畢,又市拾起一張落在腳旁的紙。這張紙原來是沾滿鮮血和泥巴的,世相無殘二十八撰相中的奧州安達之原黑冢。
原來百介一行人所在之處,就是暴行的發生地。右近的傷痛、加奈的恐懼、村的悔恨及死神們的惡念,悉數在此處聚積,充斥著一股邪氣也是理所當然。百介心想,倘若此刻自己心懷惡念,想必將立刻與彌漫此處的邪氣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