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婚前失貞的新娘

又大又紅的太陽掛在山巔。黃昏時分,有兩個人來到了山之湖旁邊。

從山腳下的車站下了火車後,兩個人迎著八嶽蜂上環繞著的白雲,橫貫了平緩的高原地帶,又用幾小時走過了細絲一般的小徑,穿過樹林,眼前豁然開闊,琥珀色的空間、大地和平靜的湖面。完全吸引住了他們。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明天再翻過那座山到蓼科去。”

名城對他的同伴理沙子說道。

理沙子默默地點頭,然後盡情地觀賞起深秋樹葉凋落前樹林的景色來。

黃昏到來前的金黃色陽光,把一棵棵樹木的葉子照亮,不管那葉子是綠色的、黃色的或者是紅褐色的,在這時的陽光下,都顯示出一種明亮的冷色調來。

滅亡之前的過分的艷麗,雖然它們還想點燃殘夏遺留下來的殘火,但夏天卻依然無情地逝去,只剩下這冷色調的自然裝點著世界。

這次旅行,也是我想點燃即將逝去的青春殘火的嘗試,也是要徹底拋掉青春消逝前過分的艷麗的旅行。

理沙子面對湖面上的暮色默想。

湖畔有一座供登山者歇息的小屋,但到了這個季節,小屋中已經空無一人。

理沙子用名城收集來的枯枝做了一頓便餐。飯吃完時,無盡的黑暗已完全包圍了小屋。

兩個人圍坐在噼啪作響的篝火旁。理沙子的臉被熊熊的火焰映得通紅。

可依舊是要把人壓垮一般的沉寂。

“大概他已經去世了吧!”

名城突然低聲自語道。不過,他說這話倒不是為了打破靜寂,而是透過煙火,隱約想起了這座小屋原來的老守屋人滿臉皺紋的相貌。

“誰去世了?”理沙子問道。

“這原來的守屋人。學生時代我常到這裏來,每次他都給我做點醬湯喝。……上次來,已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是個非常喜歡這個湖的老人。”

“啊,真可憐!死在這裏了吧?他平時不寂寞嗎?”

“不會寂寞吧。喝這湖水長大的鹿呀、松鼠呀、小鳥呀,都是他的朋友。他去世時身邊即使沒有人,小動物們也會為他守夜的,說不定野豬和黑熊也會參加的。”

雖然事實不會那麽羅曼蒂克,理沙子聽著名城在篝火邊的娓娓談話,仍被深深感動了。那奇妙而感人的葬禮場面似乎已活生生她呈現在她的面前。

“真是一個美好的葬禮啊!”理沙子自語道。

邀請幾天後就要結婚的少女理沙子出來旅遊,名城雖然有相當的把握相信理沙子一定會接受邀請,可一想到這次旅行那充滿惡意的目的,名城自己也覺得痛苦不堪。

弘子犧牲了女人的青春換來的梅毒菌,在自己身體內已旺盛地繁殖起來,現在已到了非“移植”不可的關頭了,所以名城終於下定了決心。

可是,一到達這個湖邊,名城就發現自己在場所選擇上犯了錯誤。

童話般的世界與梅毒菌,太格格不入了,名城當初雖然意氣昂然,為達到目的甚至不惜采取強奸手段,但這點決心現在早被山林中清純的空氣洗刷殆盡了。

“算了,旅程反正還有一天,明天去松本或長野,在霓虹燈閃爍的旅館中再幹吧。”

名城的浪漫主義者的氣質,使他就要斷送眼前最好的良機。

“我們睡覺吧!”

名城下決心延期采取行動後,心頭略覺輕快,就勸理沙子休息。

“好。”理沙子怯生生地回答。

篝火被踏滅了,地上並排擺好了兩個睡袋。

名城本想就這樣靜靜地睡去,但黑暗中不斷能感覺到理沙子身上發出的熱氣,他失眠了。

“名城君最近有點怪哩!”

理沙子在睡袋中將身體移近名城。

“怪?怎麽怪?”

名城故作不知地問道。

“怎麽怪?為什麽接吻也不給我一個?為什麽要把我叫到這山邊的小屋來?我已經不是個女學生了。”

名城語塞了。梅毒菌通過接吻也能傳染,名城一方面作好了充分的“物質”準備向理沙子擴散病毒,但每每他又不願意過早地侵害理沙子,自己對自己進行欺騙。

“我害怕!”

理沙子的身體突然抖動起來。可究竟怕什麽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跟所愛的男人呆在一起,什麽事情也沒發生。聽憑時間白白地流去,這種怕人的沉靜其實是使她害怕的根源。

理沙子雖然生長在“上流”人家,對少女是否一定要保持處女性的問題卻並不拘泥。只要是自己最愛的男人或是愛自己的男人提出要求,她會奉獻給他而不去理會結婚問題。這也許是在不自由的家庭生活中長大的少女們易於產生的一種態度。

貧困家庭養育出來的姑娘,往往把保持貞潔看作事關結婚、就職等後半生生活的一件大事、失去了它自己就失去了走向理想生活的一個重要條件,所以她仍最能潔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