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向蒼茫的東道主(第2/5頁)

從這兒穿上釘鞋在夏路(原注:登山用語,指積雪時期以外的登山路)上攀登。氣喘籲籲登上夏路的最後一個坡,便是松軟的雪崗地,小房就坐落在這上面。

小房只有三坪(原注:一坪約等於3.3平方米)多點。煙囪冒出淡淡的青煙,那一定是先來的客人在籠火。

小屋脊的那一邊,白馬山絕壁一、二、三峰在探頭探腦;清澈如洗的碧空裏,雪煙在飛揚。風被擋在樹林的那一邊,刮不到這個高崗上來。想必那高處,正在狂風大作吧。

二人在小屋前站立片刻,對久別重逢的山色看得入迷了。

“氣溫下降了,進屋吧。”

“您好。”

“打攪您。”先來的登山人蹲在屋地的火爐前,沒有吭聲。

二人面面相覷,有點不耐煩了。在登山者之中,有時候就會碰上這樣討厭的人。

假如他真的是那樣討厭的人,他一定是誠心要過這樣窄巴巴的小屋生活的。二人客客氣氣地蹭到火爐旁。

先來的人擡起頭。微暗的小屋裏,爐火把他的側臉照得通紅。

“涉谷!”巖村和花岡進同時喊出了聲。

“噢、噢。”

涉谷邊發出傻子特有的奇妙的聲音;邊指了指爐子旁,示意他們往這邊坐。

“究竟,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花岡進站著問道。涉谷拿出了一封啟了封的信。

信封裏裝著請帖,內容與他倆收到的相同。看來涉谷同他們一樣,也接到請帖。

“這到底是誰搗的鬼?”巖村蹙起了眉頭。

“哎,算啦。反正都是閑人,無牽無掛地玩玩吧。”花岡進滿有風趣地說。

是的。什麽搗鬼不搗鬼。這樣的邀請難得啊。食品也準備得很充足。如果沒有小屋的窄小之苦,要比回到“空虛的城市”好上一千倍。並且,三個昔日的夥伴又湊到一起了!迄今,他們為著各自所屬的強大的組織而競爭、拼命,最終卻被那組織拋棄,不,是被那組織趕出來了。事到如今,的確沒有什麽障礙阻止他們言歸舊好了。

話是那麽說,可是,到底是誰?這個疑問總是除不掉。

“這字體象星川經理寫的呀。”突然,涉谷說。他象那次MLT-3型電視機銷售會上一樣,有時表現很正常。

“星川為什麽還……”花岡進接過巖村的話頭說。

“是呀,如果是星川,那就可想而知嘍。”

“說明白點吧。”

“星川是涉谷的老泰山,也就是嶽父。他把自己的獨生女兒許配給了涉谷,涉谷這家夥一定很可愛。大概是由於不忍看見如今涉谷的姿態吧。於是想出了個主意。叫他去和往日登山夥伴一起登山,也許會好些的。然而,直接叫我們陪著個瘋子登山,我們肯定不幹。於是又生一計,這就是那封請帖的來由。反正我們被免職罷官,無事可做。他認為我們對來自母校的邀請會立即應允的。”

“有道理,這就明白了。這麽說,我倆被巧妙地趕出來照看瘋子?”

“正是啊。”花岡進毫不懷疑靠自己的靈感所進行的推理。

“那好,我有一事相商。”花岡進注視巖村。

“相商?什麽事?”

“特意來到這裏,光照料涉谷不感到乏味嗎?”

爐火映照在花岡進的眼裏。此地站著的身子和靈魂已不是協和電機家用電器部長的花岡進,而是登山家的花岡進。

“是啊……?”

“三人齊了。怎麽,不從北坡登一登試試?”

“啊,從北坡!”

巖村睜大了眼睛。攀登絕壁一峰北坡,是他們青春時期未能實現的理想。可惜呀,沒完成首次登攀的計劃就畢業了。這幾年,雖然有不少登山團體登上去了,但要親自登上去的理想依然如同余燼一般還燃燒在他們的胸膛。

“可是,涉谷能行嗎?”停了一會,巖村說。

“混蛋也能登山,而且由我倆領頭。”

“對呀!”

“幹吧,三人再登一次北坡。”

“好哩。”

巖村的眼裏也燃起火焰。二人使勁握住手。這是隔了好久,離開了商業的毫無私利打算的握手。不知怎的,涉谷也把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兩只手的上面。他的眼裏似乎也閃現著火焰。

翌日兩點,三人幾乎同時醒來。結組繩三十米、四十米各一根、登山釘、登山鋼環、鐵錘、馬鐙……把準備攀登巖壁的用具又檢查一遍,塞進帆布背包。

每人喝一碗登山高壓鍋煮的肉粥,然後排除大小便,出發準備就緒。

兩點四十五分,三人開始行動。

“艷麗的星鬥啊!”巖村吟詠著,重又仰望山巒上空。只見群星閃閃,冷清地映進三個人的眼裏,寒氣逼人。

哈氣成冰的嚴寒告訴人們,至少上午是個好天氣。

最初穿滑雪鞋山澗裏,碎石、雪塊及硬雪很多,穿滑雪鞋行走太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