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城市之窗(第3/5頁)

臨近3月末,銀座春天的氣息已很濃郁。夜裏10點左右,英次突然出現在店裏,在裏邊的座位裏與真知子喝酒,約過了30分鐘,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然後就見英次氣沖沖地出去了。

之後真知子就趴在桌子上抽泣,在場的其他客人及小姐驚愕不已。

媽媽桑過去,很溫柔地讓真知子今晚就早點回去,然後在店內瀏覽了一圈,目光落到中富身上。

“阿中,你送一下真知子。”這個時間還有電車,但媽媽給了中富出租車錢。真知子雖自己有車,但這裏車位極緊張,所以不能開車上班。

“中富君,不好意思。”坐上出租,真知子說。

“沒什麽。媽媽桑的命令。”中富說完,自己也覺得語氣過於冷淡。但她似乎並未在意。英次當著大庭廣眾給她一巴掌這打擊已令她無暇顧及這個。

真知子自在花梨工作後,就在廣尾的公寓中一個人住。廣尾是東京都新興住宅區之一,這地段越來越引人注意。

“請原諒我多嘴,你去看醫生了嗎?”中富豁出去試探一下。在中富拼湊的拼圖中根本沒有真知子的位置。她是注定要被拋棄掉的。或者說已被拋棄了。

中富站在先知的角度,已予測出真知子的命運。

“中富君,我想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懷孕了。”真知子說,中富不知說什麽好,只有默默無語。

“槻村叫我去墮胎。但我想生下來,所以今晚會那樣。”

“還打算生?”中富擠出一句。

“不論槻村態度怎樣我都要生。孩子在我肚子裏,我不會照槻村說的去做。”真知子很堅決。事態朝著中富害怕的那個危險方向滑下去。

“按說這事我不該說話,不過你生下孩子之後怎麽辦?”

“先生下來再說,總會有辦法。店裏也有人有小孩,當然是不公開的。我很想要個孩子。”

車已到真知子的公寓。說是在廣尾其實已經到它南邊較偏僻的明治大街了。與小區中心的日比谷線廣尾站已離得相當遠。

“中富君,上來坐坐吧。”真知子好像還不想讓中富走。她似乎還有話跟中富說。媽媽桑說不許與店裏的小姐私下交往,但這可是從她嘴裏聽到些消息的絕好機會。況且是媽媽桑吩咐他送的。

真知子的房間在六層,兩室。與一般年輕女孩子的住處一樣,小巧、漂亮、整潔。有陽台的六疊(日本席子量詞,一疊長1.8米,寬0.9米)間為洋式,有沙發、電視、音響、餐櫥、三面化妝台等都被放在很合適的位置。旁邊的房間似乎是寢室,與中富那間鬥室形成鮮明對比。

拉開窗簾,可以看到東京塔如鶴立雞群般突起於鱗次櫛比的建築物之上。現在時間已晚,東京塔的裝飾燈已關了,頂上亮著航空標志燈,超過300米的鐵塔是東京的象征。

“我這地方亂得很吧。日照也不太好,但從這可以眺望到東京塔,就是看中這一點才住進來的。喝點什麽?”真知子看看中富。

“你別忙。很晚了,我就走。被媽媽桑知道一定會訓我。”

“媽媽桑要你送我的。一直護送到家才算完成任務嘛。”真知子打開裝滿奇形怪狀酒瓶的酒櫃,取出葡萄酒倒在兩個杯子裏。

“我喜歡晚上回來,邊看東京塔邊喝葡萄酒。你今晚跟我一起喝吧。”真知子拿起杯,做了個幹杯的姿勢,遞到嘴邊。

“夜深時,坐在窗邊邊飲葡萄酒,邊眺望東京塔,覺得自己已完全溶入了東京。覺得我已被認同是東京人了。夜深燈光雖稀少,但也是星星點點地亮著。

“在已熄滅的各種燈光下,自有各自的人生。但像我這樣邊飲酒邊看東京塔的或許也有。這麽一想那些燈光下的人似乎全是我的同道。

“那時我會有種沖動,問問他們從你們的房間裏能看到東京塔嗎?東京塔是同道的標記。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好像懂,但從我的房間裏看不到東京塔。”

“能看見什麽?”

“隔壁公寓的墻。我不能隨便開窗。”

“哦。”

“不過我有時也會有給誰打電話的沖動。”

“下次這種時候你就給我打。”

“合適嗎?我看不到東京塔恐怕不是你的同道。”

“我給你這個。”她突然站起來拿來東京塔的明信片。夜空中盛裝的東京塔聳立著。

“你看著這個給我打電話好了。”

“似乎跟實景有很大差距。”

“比實景更漂亮。”

“我會放好的。真知子不是東京本地人吧。”從真知子的話裏,中富聽出來的。

“山形縣的農村。我父親認為女孩子不用上學,我頂著他的反對上的學,本來在店裏是打工,結果就這樣幹過來了。我死都不想再回到鄉下去。只要能從那偏僻閉塞的鄉村逃出來,我做什麽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