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地價鬣狗(第3/3頁)

在殘暴地施虐之後,領頭的歹徒說:“今晚先就這樣,下次要用煙頭燙你這張嫩臉。”

矢成去報了案。但抓不到此事與地產商有關的證據。平常在空屋裏尋歡作樂、大聲喧嘩的那夥人在那天夜裏卻未出現,而且各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顯然是串通好了的另一夥人襲擊了加代。不僅犯人找不到,更沒辦法證明他們跟地產商的關系。

加代身上的傷雖痊愈了,但精神上留下了後遺症。當時歷經的恐怖深深地烙在心底,整天躲在親戚家裏一步都不出去。而且深更半夜時還經常會做惡夢、被魘住、抽筋、翻白眼,還驚叫,大聲喊救命等等。

拍她的面頰,用冷毛巾擦臉後雖好不容易恢復了意識,但睜開眼睛醒過來後全身還會快速地抖動一陣。醫生解釋說:

“這是孩子身上發生的夜驚症的一種。由於不安引起的歇斯底裏,源於特別恐怖的經歷。如果心中恐怖的種子被除掉,慢慢會好的。”

“孩子他爸,我求求你,不要再跟他們鬥了。再這樣下去加代就完了。她馬上就考大學了。房子應該是家人幸福生活的地方,現在全家人搞得四分五裂到底為了什麽呀!我已不願住在那個地方了,求求你,我們搬家吧。”

自加代的事發生後,矢成也一直心情猶豫,現在他只有投降了。既是主動投降,搬遷費自然也由著人給,矢成對此已無力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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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地產商連在一起的黑幫是六道會,屬於大黑幫組織曾根崎組。地產公司只是掛個合法的招牌,是六道會的資金來源之一。

這些事都是矢成後來才知道的。知道了又能怎樣?矢成搬走的同時,毀壞工作就開始了。為防止揚起灰塵,邊噴水邊用起重機吊起巨大的鐵球把刻著矢成一家生活史的這座公寓樓撞得七零八落。拉掉歪斜的鋼筋,各種裝卸車、卡車一擁而上,如同圍著恐龍屍首的鬣狗一般頃刻之間就把殘骸收拾得一幹二凈。

馬上就會在這裏矗立起一座陌生摩天大樓,如迅速繁殖的癌細胞一般侵占這個空間,那是敵人勝利的紀念碑,亦是原住戶被侵略者逐出原住地鬥爭失敗的證明。

矢成無比憤恨。自從有一天突然有一個地產商找上門開始,自己幸福生活的根據地,不只是房子,還有鄰人、生活環境就這樣被連根拔掉了。

將印第安人攆出原住地的人侵者用的是騎兵隊的槍炮,而地產商用的則是金錢、女人、威脅恐嚇,還有對女兒的汙辱。

印第安人為保護自己的家園奮戰到最後,自己卻在女兒遭受汙辱後無可奈何。

此時此刻,如果20年前的“戰友”在身邊該有多好。矢成有一個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秘密。20年前,他與在山上認識的兩個朋友一起搶劫了白馬嶽日本最大山莊的營業額。

3000萬,一人分了1000萬,在山頂各奔東西,雖只是一起搶劫的夥伴,但回想起來他們真是好哥們兒。伊那勘九郎和艾德蒙多·希拉利,這是他倆當時的名字,本名及住所一概不知就分手了。

自那以後20年來,矢成偶爾會想起他們。伊那犀利精明的頭腦、堅定的自信,希拉利敏捷的身手。他們現在如果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不會這樣任人蹂躪了。

那1000萬,成為矢成後來人生的基礎。被六道會奪走的房子、結婚構築起一個小家庭的資金都出自這筆錢。

如果不是那時在白馬嶽遇到伊那和希拉利,他就不會做出那樣大膽不羈的事,那1000萬就不會弄到手。

這樣說來,也不會有那個住房,或許也不會和現在的妻子結婚了。這樣想,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從那筆錢開始的。

那時勝利的“青春抵抗”的惡果現在開始讓自己品嘗了。為打贏現在這場戰爭,不,哪怕只是給敵人一下痛擊也好,他多麽需要那時的戰友的幫助啊。

伊那勘九郎與艾德蒙多·希拉利,你們現在在哪兒?多想再見你們一面。再次和你們並肩作戰。孤單單的自己根本一事無成,如果是和你們在一起,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在山上見過三次,如果加上搶劫那次就是四次,從那以後再沒見過。

或許其實彼此住得很近,但全無線索。伊那、希拉利,聽得見昔日戰友的呼喚嗎?如果聽得到就來幫幫我吧。

矢成向著人海,在心裏深切地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