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晚禱(第2/4頁)

“少了什麽東西嗎?”我問道。

“今天我在這裏見到過兩本書,一本是希臘文的,這本書不見了。有人拿走了,取得很匆忙,有一頁羊皮紙手稿掉在這兒地上了。”

“可這張桌子是有人看守的呀……”

“當然。也許有人就在剛才拿走的。也許那人還在這裏。”他回頭往黑暗處張望,“要是你在這裏,你可得小心!”他的聲音在柱子間回蕩。我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正如威廉說過的,最好讓令我們害怕的人害怕我們。

威廉把書桌底下找到的那頁羊皮紙展開,把臉湊近那書頁。他要我給他點亮兒,我把燈挪近它,發現那書頁的上面一半是空白的,下面一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吃力地辨認是什麽文字。

“是希臘文嗎?”

“是的,但是我不太懂。”威廉從修士袍裏取出他的眼鏡,穩穩地戴在鼻梁上,臉更湊近那書頁。

“是希臘文,字體細小,而且寫得很亂,即使戴眼鏡我看都費勁。光線再亮一點兒,你靠近些……”

他拿起書頁,舉到眼前,我本該繞到他身後,把燈舉過他的頭頂,可我卻傻乎乎地站在他的正前方。他讓我靠邊站,我隨即靠邊,火苗觸到了書頁的後面。威廉用力推開了我,說我是否想把那手稿給燒了,而後,他又大聲叫了起來。我清楚地看到那頁手稿的上部呈現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黃褐色的符號。威廉讓我把燈給他,他從稿紙後面照,讓火苗靠近那頁羊皮紙,用燈火烤熱它,卻又燒不著它。這時,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描畫似的,隨著威廉晃動著的燈光,慢慢在空白的紙頁正面出現了“Mane,Tekel,Fares”字樣,而火苗頂端冒出的油煙熏黑了那頁手稿的背面,手稿正面顯露出來一些符號,一個一個不像是任何語言的字母筆畫,倒像是巫術的符咒。

“妙極了!”威廉說道,“越來越有意思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不過,這個發現最好別讓我們神秘的不速之客偷看了去,如果他還在這裏的話……”他摘下眼鏡,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羊皮紙卷起來,藏在長袍內。那一連串近乎奇跡般的事情驚呆了我,我正要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兒,猛然聽見的一個響聲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那聲音是從通向藏書館的東邊樓梯底下傳來的。

“我們的不速之客在那裏,去抓住他!”威廉大喊了一聲,就朝那個方向沖了過去。他動作比我快,我動作比較慢,因為我掌著燈。我聽到有人跌倒的聲音,就跑了過去,看到威廉在樓梯下,他正注視著封面上帶有金屬球飾的一本厚書。就在這一瞬間,我們又聽到了一陣響聲,是從我們來的方向傳來的。“我真笨!”威廉叫喊道,“快,回到韋南齊奧的桌位去!”

我明白了,我們身後有人在暗處把那本厚書扔出來,企圖把我們引到遠處。

威廉動作還是比我迅速,先跑到了桌旁。我緊跟他,瞥見一個逃竄的身影閃過柱子間,迅急下了西角樓的樓梯。

我被一股戰鬥的激情所激勵,把燈塞到威廉手中,盲目地朝那樓梯沖過去。頃刻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基督的衛士,此時在與地獄裏傾巢出動的魔鬼率領的軍團激戰。我急切地想馬上抓住那個陌生人,交給我的導師處置。我幾次被長袍的衣角絆倒,沿著螺旋形的樓梯連滾帶爬地下去(我發誓,有生以來那是唯一的一刻,我後悔入了修士會!)。然而,那只是一瞬間的閃念,想到我的對手一定也遇到長袍帶來的不便,心裏頗覺寬慰。再說,要是他拿了那本書,手裏得抱著東西。我幾乎是沖到廚房,面包爐的後面。借著夜空慘淡的星光,只見在寬敞的過道裏,一個人影正穿過膳廳的大門,那正是我追逐的人。那人隨手拉上了身後的門。我沖過去,費了好大勁才打開門,進到膳廳。我環顧四周,那人早已不見蹤影,朝外面開的門還緊鎖著。我轉過身,一片黑暗和寂靜。我發現從廚房透出來一道光亮,我緊靠在墻上。在連接廚房和膳廳的過道門檻處,出現了一個掌燈的人影。我叫了一聲,是威廉。

“這裏沒有人嗎?我預見到了,他不是從門出去的。他沒有穿過聖骨堂的暗道嗎?”

“沒有,他是從這裏消失的,可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出去的!”

“我跟你說過,有其他的暗道,我們找也沒有用。興許我們的對手正從遠處什麽地方冒出來呢。他還拿著我的眼鏡。”

“您的眼鏡?”

“是的,我們的朋友沒有能奪走我手裏的這頁手稿,但他急中生智,從桌子上抄走了我的眼鏡。”

“為什麽?”

“因為他不是傻瓜。他聽到我談論這些筆記,他明白這很重要。他想到,要是我沒有了眼鏡,就無法解讀這些筆記,而且他知道我是不會讓其他任何人看這些筆記的。而實際上,我就像沒有發現它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