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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口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熊一樣,不停地來回踱著步。突然間,他停下腳步,擡手看了看表。從表盤上顯示的時間來看,此刻和他上一次擡手看表之間,只相隔了兩分鐘。西口撓了撓頭,從褲兜裏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脖頸上的領帶早已松開,而上衣則依舊放在綠巖莊的大堂裏。

此刻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稍過幾分。太陽幾乎就正正地懸在頭頂。天空萬裏無雲,陽光毫不留情地直射著地面。換作平常的話,西口早就躲進開著空調的屋裏去了,但現在,他只要一進屋,就必須面對川畑一家了。如此尷尬的氣氛中,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面對他們。

沒過多久,遠處便傳來了一陣引擎聲。幾輛巡邏車結伴駛上了坡道。隊列之中,還有一輛面包車。盡管所有警車都點亮了警燈,卻沒有任何一輛車子鳴響警笛。因為根本就沒這必要。

打頭的一輛警車駛入了院內。其余的警車則全都停到了路邊。

那輛打頭的警車停了下來,磯部和兩名部下下了車。西口沖著幾人行了個禮。

“嫌疑人呢?”磯部問道。

“就在裏邊。”

“他們承認是他們殺的人了嗎?”

“殺人……他們說是他們無意間導致被害者身亡的。”

磯部不滿地撇了撇嘴,說:“共犯呢?”

“據說川畑太太也幫忙處理了屍體。”

“他女兒呢?”

“她……他女兒似乎並不知情。”

磯部撇著嘴哼了一聲。那表情仿佛是在說,這你都信?

“出發。”磯部沖著手下說了一聲,之後便邁步向著玄關走去。西口也緊隨其後。

成實是在大約一小時前給西口打的電話。當時,西口人正在東玻璃町東邊的一處小車站旁獨自一人嚼著雞蛋蓋飯。從一大清早起,他就一直在四處找人打聽有關仙波和冢原的目擊證詞,結果不但一無所獲,而且還搞得肚子餓得直叫。很明顯,縣警的人讓他這麽做,就只是為了不讓打聽的情況有所疏漏罷了。反正這種事情根本就只是白跑腿,所以幹脆就讓所轄警署的毛頭小子去做好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看到成實給自己打來電話的時候,西口心裏才會不禁感到有些雀躍。只要能和她說說話,西口便已經感到心滿意足。可是,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成實的聲音,卻讓西口感覺到有些壓抑。成實說她有事想跟西口商量一下,讓西口到她家去一趟,但從成實說話的語氣來看,估計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而且事情大概還挺嚴重的。回答說自己馬上就到之後,西口便掛斷了電話。

剛一到綠巖莊,西口便發現成實和川畑夫婦全都在家裏等著自己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副凝重的表情。

聽到西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川畑重治便沉聲開了口。他說他想自首,是他導致冢原正次先生死亡的,為了隱瞞這件事,他就把冢原的屍體扔到了巖石地裏。

聽完了這番出乎意料的自白,西口不由得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趕忙掏出紙筆,想要做些筆記,但兩手卻不停地顫抖,搞得連字都寫不好。就只是寫個日期,他都花了好半天的工夫。

川畑重治很鎮定。他講述的情況不但理路整然,而且容易理解。雖然感覺有些不知所措,但西口還是大致弄明白了實情的來龍去脈。聽完重治的講述,西口便立刻把情況報告給了上司元山,元山命令西口待在綠巖莊候命。

看到磯部等人進屋,大堂裏的川畑一家全都站起了身。重治首先低下了頭,說:“真是抱歉,給各位添麻煩了。”

“啊,不必起身了。川畑太太和川畑小姐也快坐下吧。”磯部脫下鞋子,走進了大堂。幾名部下也跟著他脫鞋進了大堂。

西口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就留在脫鞋處好了。回過神來,西口才發現元山和橋上都已經來到了自己身旁。

“詳細的細節等回到警署再說,不過,幾位現在還是先大致給說明下情況吧。”磯部看著坐在藤椅上的川畑一家,說道。他身旁的野野垣已經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重治擡起了頭:

“這事全賴我。是我胡來的報應。”

“胡來?”磯部問。

“我明明知道建築和鍋爐都已經很老舊了,可我卻還是沒有采取任何的補救措施。這就是所有錯誤的開端。而那場事故,也是因為這一點而發生的。”

“事故?你說那是場事故?”

“是的。那是一場事故。當時我本該立刻就報警的,可我最後卻做了那樣的事……真的是萬分抱歉。”重治低下了頭。

磯部的馬臉上透出了一絲困惑的神色,他撓了撓頭,說:“能請你給說明一下情況嗎?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