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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子立刻給仙波打了電話,把事情的前後經過告知了仙波。仙波當即下達了指示,讓節子把那把菜刀交給他。仙波說,他會想辦法處理此事的。

他不會是想幫成實頂罪吧?莫非,仙波是準備代替成實,跑去找警方自首?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麽節子是絕不能讓仙波這麽做的。她不能讓仙波去為女兒頂罪。

可是,一想到成實今後的人生,節子又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讓成實擺脫眼下的困境。如果可以的話,節子自己也甘願去為孩子頂罪的。然而,不巧的是,頭天夜裏,節子卻有著不在場證明。而且,她也想不出合適的殺人動機來。她是絕對不能說出成實的身世來的。

盡管心裏還在疑慮,但節子還是依照仙波的指示,帶著那把菜刀出了門。臨出門時,節子又沖著成實叫了一聲:“成實你也跟我一起去——”

雖然明知自己不能讓仙波這麽做,但內心裏,節子卻還是很期待他的厚意。除了這辦法之外,就再沒有任何辦法拯救成實了。節子很清楚,自己很可能會同意仙波的提議。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那至少,她希望能讓仙波看一看女兒長大後的模樣。因為,仙波才是成實真正的父親。

來到約好的地方,節子發現仙波已經憔悴了許多。從他的模樣上,完全可以猜到這些年來他艱辛的經歷。可是,眼下節子卻根本沒時間再和他敘舊了。

仙波詢問了許多成實殺害三宅伸子時的細節,看樣子,他確實已經做好了替女兒頂罪的準備。把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才從女兒口中問出的情況全都告訴了仙波之後,節子問:“這樣真的行嗎?”“保護好女兒,就是母親的天職”。仙波的話語就仿佛是一只大手,重重地在節子背上推了一把。

兩天後,節子在電視裏看到了仙波被捕的新聞。新聞裏說,仙波當時正準備消滅證據,結果卻被搜查警員發現,當場抓獲。節子感到有些意外,她沒想到,仙波竟然沒去自首。仙波這麽做,或許是因為他覺得這樣才能瞞過警方吧。仙波那種甘願加重罪行,也要守護成實的愛女之心,讓節子肝腸寸斷。

束手就擒之前,仙波大概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從新聞和報紙上看,警方對仙波的供詞似乎並沒有起疑。如此一來,那些刑警自然也就不會跑來找節子母女了。

節子對成實坦誠了一切。成實大受傷害,接連四天都沒去上學。後來,隨著相關報道的逐漸減少,成實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或許,她已經想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她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也清楚了到底是誰拯救了她。

母女同心,不須多言,母女倆都沒有對重治說起過這件事。之後,母女兩人幾乎就再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但是,她們卻並沒有忘記。這件事,在母女倆的心裏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不只是會不時感到心痛,有時還會左右母女兩人的生活。之前,成實一直不大贊同重治提出的搬回玻璃浦去住的提議,而這一次,成實卻表示了贊同。身為母親,節子很明白女兒的心思。

玻璃浦的生活平靜而幸福。雖然成實那種如夢初醒,整日投身於環保運動的身影讓節子感覺有些心痛,但如果這樣做能讓女兒減輕一些內心中的罪孽的話,那麽節子寧願什麽也不說。在節子把仙波的妻子畫的那幅畫掛到綠巖莊大堂裏的時候,成實也沒有出言阻止過。

就這樣,一家人在玻璃浦度過了十五年的平靜生活。雖然母女倆從來沒有忘記過仙波,但不可否認的是:記憶,是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蒙塵的。

吹散那些塵埃的人,就是冢原正次。那天,在節子為他擺放碗筷和飯菜的時候,他輕輕地念了一句“……先生現在在醫院裏。”

節子沒有聽清楚冢原說的名字,於是便多問了一句:“您說誰在醫院裏?”

冢原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了稍稍有些僵硬的笑容。

“仙波。仙波先生現在在醫院裏。”

節子感覺到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在一瞬間被冰凍了一樣。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嘴唇就只是微微顫抖著。其後,冢原壓低了嗓門,低聲告訴節子說,他其實就是當年負責荻窪殺人事件的那個刑警。

節子的心跳驟然加快,她感覺自己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你別怕。我不是來找你舊事重提的。”冢原說,“我來找你,是為了求你辦一件事。”

“什麽事?”節子問道。她已經顧不得自己臉上僵硬的表情,使盡了全身力氣,才問出了這句話。

冢原盯著節子的眼睛,跟節子說,你能讓成實去看望一下仙波嗎?

“他已經時日無多了。醫生說,估計他最多也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在他咽氣之前,我想讓那個他用自己的人生去守護的人和他見一面。這就是我……十六年前,那個鑄成大錯的我對他的唯一的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