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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問你最近怎麽樣,和你父親交談過嗎?”

悠人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而且,他有些介意糸川為什麽這樣問。

“幾天前,你父親給學校打過一個電話,說想聊聊你的事情。”

“啊……怪不得呢。”

“什麽?”

“昨天來的刑警也是這麽說的,說我爸手機的通話記錄裏,有一個打給修文館中學的電話。”

糸川點了點頭。“是有這麽回事。今天,日本橋警察局的刑警也為這事來學校了。”

“是嗎?”

“當時你父親在電話裏說,最近和你的關系不太好,所以有些煩惱。”

“我爸和您說這個……”

“你父親好像認為,和高中老師以及初中班主任相比,我更了解你的情況。所以說想和我談談。當然,這讓我覺得非常榮幸。”

悠人想,父親倒是想對了一部分,班主任老師確實不明白我的心思。

“你父親說以後我們見面好好聊一下,然後就掛了電話。沒想到再也沒有以後了。所以,我很不放心,你和你父親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青柳,到底怎麽回事?雖然現在可能已經無濟於事了,但如果有什麽事,你就說出來吧。”

“那個……沒有。”悠人的表情放松了許多,搖搖頭,“沒什麽事。我和老爸關系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確實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只不過是老爸嫌我學習不好,我又煩他老拿這事說我,就這麽簡單。”

“哦。”糸川輕輕點了點頭,盯著悠人。他那銳利的目光和以前一模一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別想用蹩腳的謊言糊弄他。

但是不一會兒,他的目光就柔和了下來。

“既然你父親已經去世,以後就要看你的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父親確實非常為你擔心。也許我這樣做是多此一舉。”

“不,謝謝您特意告訴我。”

“那,你多保重!”糸川拍了拍悠人的肩膀,向玄關走去。

悠人來到招待守夜客人的房間。二十疊的和室裏擺著幾張矮桌,親戚和公司的人正在吃壽司喝啤酒。

外婆和舅舅圍坐在史子身邊,安慰著她,遙香也在旁邊。悠人坐到那張桌旁。

“悠人,以後的日子可能會很難,但你一定要挺住。大家都會幫你們。”舅舅邊往悠人的杯子裏倒果汁邊說,“你肯定擔心將來的事情吧。放心,我會幫忙的。”

舅舅說的應該是考大學的事情吧。“麻煩您了。”悠人恭敬地對舅舅低頭致意。

小竹等公司的人又一次過來致意,紛紛說著自己是多麽受武明的照顧。有個姓山岡的人甚至說,如果不是在青柳本部長手下工作,估計自己早就從公司辭職了。

終於,吊唁者們都回去了,只剩下悠人他們。今天晚上他們三個人要留在這裏,所以特意帶來了換洗衣服。

遙香說她想再去看一眼靈堂,悠人陪她一起過去。昏暗的會場前面擺放著靈柩,旋渦狀的貢香在靈柩前升起裊裊煙霧。

“守夜也好,葬禮也好,都累得讓人心煩。不過大家都對我們很好,心裏好受多了。學校的朋友也來了好多。”遙香擡頭看著武明的遺像,“能聽到公司那些人的話,真是太好了。原來父親您是這樣一位受人尊重的人。”

“在這種場合,他們當然不會說老爸不好。”

“我當然聽得出是不是客套話。”遙香瞪了悠人一眼,“我以前真應該多和爸爸說說話,爸爸肯定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優點。”

什麽呀,簡直一副好學生的口氣。——悠人差點脫口說出這句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也許吧,他轉而這樣想道。

第二天仍然是一大早開始就忙得很。公司的總經理和董事們都過來表示慰問,吊唁的客人比昨天晚上多出一倍不止。高中的班主任真田老師也來了。“加油!”他這麽對悠人說。平時沒什麽來往、難得一見的鄰居們也都來了。雖然大家說的都是些場面話,但是滿含鼓勵的話語讓悠人的心感到一陣陣溫暖。

史子發言後,開始出殯。悠人抱著武明的遺像走在前面開路,擡棺材的是舅舅他們。去火葬場的只有他們三人和親戚們。在親眼看到棺材被火葬爐吞沒的那一瞬間,悠人突然覺得胸中堵著的一團悶氣散開了。他終於真正接受了父親永遠地離他們而去這個現實。必須振作起來,悠人又一次這麽想道。

遙香和史子可能也同樣感到釋放了吧。在等待火葬的這段時間裏,她們始終用平靜的表情和親戚們說著話。史子雖然不時還會眼泛淚花,但也不時露出笑容。

收完骨灰後,又回到靈堂做頭七的法事,然後設宴招待僧侶和親戚們。這些都結束後,史子再次向大家致辭。她先對大家表示感謝,最後說:“從今天開始,我們三人會齊心協力好好生活下去。我會負起責任,好好撫養兩個孩子。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史子的表情冷靜而堅強,看上去非常可靠。守夜和葬禮不僅會讓遺屬從悲傷中解脫出來,還能讓人變得堅強,悠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