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晚上八點多一點,松宮和加賀回到搜查本部。

很少見,這個時間沒有人圍著石垣。他正對著一堆材料,一臉嚴肅地沉思著。

這次案件正在按照嫌疑人死亡、向檢察院送交卷宗的方向推進。這是上面的意思,石垣也不好違背。但作為身經百戰的警部,他現在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松宮向他匯報了中原香織不知道八島的電工刀一事,還匯報了八島最後打來電話的內容。

“幹了件大事,完了……他這麽說?考慮到當時的情形,他這兩句話倒也毫不奇怪。”石垣仍舊皺著眉頭,“這雖然可以成為當時情況的證據之一,但說服力並不強。他並沒有說自己殺人了。”

“嗯,這個……”

“說服力不強。”說完,石垣的嘴角撇了下來。

“那個,還有一件事。”松宮回頭瞅了加賀一眼,“八島冬樹給中原香織發過一封郵件說他要去面試。目前占上風的觀點是,所謂的面試是八島要求被害人重新雇用他,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嗯?你什麽意思?”

“除了和被害人見面,八島也可能是因為確實要去某家店鋪或公司面試而出門的。”

石垣面露詫異地說:“我說,你沒聽清會議上的報告嗎?所有發布過招聘信息的地方基本都調查過了,沒有一個地方說八島來過或者投過簡歷。而且,八島的手機裏,無論是來電記錄還是撥出記錄,都沒有這種地方的號碼。你覺得一個要去參加面試的人,會不和對方聯系嗎?還是這種時候,他倒偏要用公共電話或者用別人的電話?”

“不是。我想他當然要和對方聯系,但不是通過電話聯系……”

“不打電話,那怎麽聯系?我先告訴你,也沒有發現這樣的郵件。”

松宮搖了搖頭,盯著上司細長的眼睛說:“還有既不用電話也不用郵件的方法,就是直接過去。”

“直接過去?為什麽他非得直接過去不可?”

“因為比打電話要快。看到招聘信息的時候,如果店鋪就在眼前,肯定會推門而入吧?”

“就在眼前?”一直板著臉的石垣恍然大悟,“你是說八島看到的是張貼在外面的招聘信息?”

“沒錯,就是貼在店鋪門口的那種招聘信息。八島偶然看到這樣的招聘廣告,於是進去問是否要人。結果對方說今天不能面試,讓他明天再來一趟。怎麽樣?這樣的話,手機上沒有任何記錄也是完全合理的吧?”

石垣抱著胳膊,擡頭看著松宮。

“這樣確實說得通。但如果是這樣,八島應該會告訴和他同居的人啊。難道他是怕讓她空歡喜一場,特意沒說?”

“有這種可能,但更可能是他沒顧得上說這件事。案發前一天,他們時隔很久去看了一場電影。一直到案發那天,八島和香織都顧不上談工作的事情。哦,對了,他們是在銀座看的電影。他們碰面前,八島在影院周圍轉了不少地方。如果他看到過招聘信息,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

石垣依舊抱著胳膊,但挺直了胸膛。

“契機是什麽?”

“嗯?”

“我是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肯定有什麽契機吧?”

“哦,那個……是襪子。”

“襪子?什麽意思?”

松宮把從中原香織那裏聽到的話告訴了石垣。

“他費力地找一雙沒有洞的襪子,肯定是因為要去一個需要脫鞋的地方,比如鋪著榻榻米的店鋪。如果只是和青柳先生見面,應該沒有這種必要。”

石垣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落在松宮臉上的視線移向他後方。很容易猜到他正在看誰。加賀正站在後面。

剛才松宮陳述的推斷,都是加賀的想法。在他把這些想法告訴松宮之前,松宮還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中原香織案發前一天的事情。

“推斷得很漂亮。”石垣說,“我明白了。這個提案,采用。明天我給負責蹤跡調查的警員下指令。如果八島真的準備去別的地方面試,或者真的去面試了,破案的方向就要來個大轉變。當然,很難說是不是往好的方向轉變。”

也許,調查工作會重新回到原點——聽起來他是要大家做好這個準備。

松宮準備回家。這時,加賀走到他身邊。

“看來建議被采納了。”

“托你的福。恭哥……加賀,你幹嗎不自己說?其實股長又不是猜不到是誰的推斷。”

“大家角色不同嘛,你給我再成熟點吧!”說著,加賀拿出手機,接了個電話:“喂……是的,我是加賀……啊,您好……哦,是嗎?我知道了。謝謝您特意打來電話……好的,沒有關系。我現在就過去。”他語氣非常輕松,表情也變得非常明快。

“有什麽好事?”松宮問道。

“好消息。套餐店的老板娘打來的,說在笠間稻荷神社見過青柳先生的那位客人剛到店裏,現在正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