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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宮和加賀急忙趕到的時候,房間裏的行李基本都搬出來了。中原香織胳膊下夾著一個大包,正站在公寓外面。看到松宮他們,她揮了揮手。

“本想來幫忙的,看來都已經弄完了。”松宮說。

香織聳了聳肩。“把不要的東西都處理了,沒想到行李會變得這麽少。簡直想象不出我就是靠這些生活的。”

“他的東西呢?”

聽到松宮的問題,她有些落寞地低下了頭,旋即擡起頭說:“還是有很多東西不能扔,真難辦啊。不過,還是處理了好多東西。有洞的襪子什麽的。”她努力露出笑容,眼睛卻濕潤了。

加賀把手裏的紙袋遞給她。“這個還給你。麻煩在簽收證上簽一下字。”

裏面是八島冬樹的手機、錢包、電動車駕照。香織愛惜地雙手捧住八島的手機,輕輕地在肚子上碰了碰。“這是父親的遺物哦。”

加賀把簽收證和筆遞給她。她認認真真地簽上名字。

“他真傻。”香織一邊把簽收證還給加賀,一邊說,“為什麽要那樣做呢?錢的話,我會努力想辦法的。”

“他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麽吧。”加賀說,“他覺得作為父親,自己必須養家糊口。”

香織緊閉嘴唇,努力壓抑情緒。“真是個傻瓜。”她小聲說。

八島冬樹到底幹了什麽?誰都無法知道真相。但根據杉野達也的供詞,警方推測大致情況是這樣的:

從書店出來後,往日本橋車站方向走去的八島看見了青柳武明。那時青柳武明是在咖啡館裏,還是在從咖啡館出來的路上,不得而知。總之,八島冬樹尾隨著青柳武明,原因或許是他想讓青柳武明再次雇用他。他沒有立刻叫住青柳武明,估計是因為看到有人和青柳武明在一起。

杉野達也在江戶橋的地下通道內刺殺青柳武明時,八島冬樹在地下通道外面。他看到杉野出來,慌忙藏到建築物的陰影裏。杉野跑開之後,他走到地下通道裏,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青柳武明。在中原香織口中天生是個老好人的八島冬樹,偏偏在這一刻鬼迷心竅,搶了青柳武明的錢包和公文包,從案發現場逃跑了。

這之後的事情都很清楚了。藏身於濱町綠道的他給香織打過電話後,在躲避巡警時遭遇了交通事故。真是個傻瓜——確實,香織說得沒錯。但也確實如加賀所說,八島冬樹可能感到了即將當父親的壓力。

中原香織決定回故鄉福島。她在福利院認識的一位熟人經營著一家飲食店,她準備去那兒幫忙。對於她已經懷孕一事,對方也非常理解。

加賀他們打車把香織送到東京站。如果坐東北新幹線,上野站是最近的車站。但是,她最後還想再去看一個地方。“呃,今天你們倆為什麽這麽素啊?”在車裏,香織問他們。她指的好像是衣服。

“一會兒要去參加法事。”松宮說,“親戚的。”

“哎?”她奇怪地來回看著松宮和加賀。加賀沒有說話,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出租車駛入中央路,右側就是三越商場。終於,他們來到了香織想再看一眼的地方。不解世間人情的高速公路下,日本橋今天依然氣勢威嚴地屹立在那裏,麒麟像傲視著明天。

“警官先生,我不後悔來到東京。”香織開口說,“因為,我和冬樹在這裏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這些回憶絕不會損壞,絕不會消失。”

松宮默默點了點頭。此刻什麽都不用說,他心想。

他們把香織送到東京站的中央檢票口。從松宮手裏接過包,香織對二人鞠了一躬。

“今天謝謝你們。還有,你們為冬樹洗清了冤屈,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這件事情,忘了也沒關系。”加賀說,“一定不要忘記的是,為了這個孩子,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倒下。”

“好。”香織認真地說。

“加油!”松宮說。

“好。”她又說了一遍,露出了笑容。

香織走過檢票口,邊揮手邊向裏面走去。她的身影消失後,松宮看了看手表。

“糟了,只有三十分鐘了。”

“真的。要是遲到,金森小姐又得嘮叨了。快!”說著,加賀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