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6頁)

“女人既沒有說出姓名,也沒有說出住址,而且還一個勁地對前來調查取證的警察嚷:‘把我弄成了這副模樣,你們打算怎麽辦?給我賠償金!’醫院則讓警方趕緊把這個女人弄走。該治療的地方已經全治過了,只剩下安心靜養,不能總留在醫院裏。可就算警察想送她回家,沒有住址也無濟於事。而女人只反復強調,在完全康復之前,必須要有人照顧自己。走投無路的警方最終找到了有樂園。警察局長和園長算是朋友,而這裏正好也有空房,於是便安置她進來了。上次押谷女士來的時候,那女人拄著拐杖從她身旁經過,她便跑來問我‘那個人是誰’,我就告訴了她事情的原委。結果她竟然說什麽‘說不好是我認識的人’。”

松宮停下了正記筆記的手,擡起頭。“押谷女士認識那個人嗎?”

“她說那或許是初中時一個關系不錯的朋友的母親。於是我就托她去跟那個女人談談。押谷女士說可以,我就帶她去了那個房間。”

“結果呢?”

“剛一進屋,押谷女士就說‘果然沒錯’。她問那個女人:‘您是淺居阿姨吧?’”

“那個人怎麽說?”

塚田搖了搖頭。“回答說‘不是’。”

“那押谷女士呢?”

“看上去並不相信,又接著問‘您不是淺居博美的母親嗎’,但那個女人只一個勁地說‘不是不是,認錯人了’。”

“然後呢?”

“沒辦法,我們只能出來。但押谷女士還是歪著頭說‘我覺得肯定沒錯啊’,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淺居博美……漢字是這樣寫嗎?”

“我沒問,不過應該是。”塚田說道。這個姓在滋賀似乎很多。

“那麽,因為這件事,押谷女士就說要去東京嗎?”松宮問道。

塚田點了點頭。“押谷女士說,那個淺居博美在東京從事跟戲劇相關的工作,她似乎是看電視還是什麽得知的。她說自己也很喜歡戲劇,一直想找個機會去見淺居。但又覺得在沒有什麽特別理由的情況下,以前的老朋友忽然找來,只會給人家平添麻煩,所以便一直忍著沒有去見。”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有去見她的正當理由了。”

“是這樣的。”

“這事你跟警方說過嗎?”

塚田搖頭說:“沒有。我跟園長說過。但園長說等押谷女士那邊有消息了再說。說到底,那個女人本身是否認的。萬一真的是押谷女士不小心認錯了人,說不定又會捅出什麽婁子來。若真變成那樣,麻煩的就不是警方而是我們了。”

看來對於這個問題女人的處置似乎已經到了非常謹慎的地步。

“那個女人還在這裏吧?”

松宮問起後,塚田面色難看地點了點頭。“她的身體肯定已經沒有大礙了,但還是說起身很吃力,整天躺在床上。因為只要留在這裏,吃飯洗澡都不是問題,就連衣服都有人幫忙換洗。我們正頭疼呢,怕她就算完全康復了,也還是會說這裏或者那裏痛,找借口賴著不走。”

“幫忙換洗?她還帶了換洗衣物嗎?”

“怎麽可能。都是我們給她買的新衣服。總讓她穿著那身臟衣服四處走動,會給其他人造成不便的。”

“費用呢?”

“找警察局報銷了。”

松宮不禁仰天長嘆了一聲。真是攤上了個難纏的瘟神啊,他開始同情起本地警局裏的同行。

“我可以見見那個女人嗎?”

“你一個刑警……嗯,我想是沒什麽問題。”

松宮合上記事本,站了起來。“那就拜托你了。”

塚田帶松宮去的,是位於二樓昏暗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一路上跟好幾個老人擦肩而過,塚田都一一跟他們打招呼。老人們看上去也都很信任她。

站在房間門前,塚田敲起門來。“請進。”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傳出。於是塚田打開房門,說道:“有位來客說想找二〇一女士。”

松宮朝門邊掃了一眼,那裏貼了一個寫有“201”的門牌。所以叫“二〇一女士”啊,他這才明白。

“找我?誰啊?我不想見,讓他回去。”口氣很兇。

松宮拍了拍塚田的肩膀示意她退後,自己則一腳踏進門裏。房間裏飄浮著藥水的味道,大約有六疊大小,床擺在窗邊。除此之外還有架子、小桌和椅子。架子上的電視裏正重播歷史題材的電視劇。

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坐在床上,灰色的頭發紮在腦後,一張完全沒化妝的臉望向松宮。“你是誰?”女人皺起眉頭問道。

松宮向她出示了證件。“我是警視廳的松宮,想問您幾個問題。”

女人的臉上浮現出幾分不解。“警視廳?什麽意思?警視廳要替滋賀縣的警察局付我賠償金嗎?”

松宮不理她,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從Melody Air那裏借來的公司旅行照。他將照片推到女人面前。“這個人您應該認識吧。押谷道子女士,右起第三位。我聽說,上月初您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