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居委會 06

我站在車窗外觀察了一會兒。好像沒有任何外傷。

“退後。”說完,我屏住呼吸,拉開車門。

金子的身體一下子歪出車門。上衣口袋裏的煙鬥也掉出來了。

“搬吧。”市長像是如夢方醒般伸手說道。

渾身濕透的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金子搬進屋子。等在門口的富米小姐看到第三具屍體,頓時頹然蹲在地上。

“死因是什麽?”市長問我。

“是毒氣吧,很可能是氫氰酸。氰化鉀與酸混合後放在車內,很快就會釋放毒氣。進了密閉的車內,只要一呼吸,就會斃命。”

市長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被雨淋透可能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啊,這是什麽?”月村博士從金子掉落的煙鬥前端抽出一個紙團,展開後遞給我。

罪惡在死者的床下。

“我去看看。”博士去了二樓。

幾十秒後,她回來了。只說了一句“找到了”,便又遞給我一張紙條。

他被詛咒迷惑了,成為禁忌之書的俘虜。

正如我所料,我並沒有感到驚訝。

“這是怎麽回事?”市長似在呻吟。

“不管怎麽說,先把屍體搬進房間吧。”我話音未落,忽覺有人影,於是往走廊看去。

小綠站在那裏,像一個幽靈。

她看了一眼金子,蒼白的臉因痛苦而略為扭曲,然後對著父親說道:“那樣做果然還是不行啊。詛咒不是迷信。大家都死了,都是因為我……這種事情……太過分了,太過分了!”說完,她竟號啕大哭起來。

“你說什麽呢?哈哈哈,我說你這是怎麽了?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市長撫著小綠的背,看著我,不好意思地笑道,“她像是嚇到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麽。”

當然,我並不相信市長的話。我確信小綠掌握著一個重大事實。

“不管怎樣,我們先去客廳吧。”我說道。就這樣,金子的屍體被我們放在了大門口。

客廳裏,失去了主人的椅子並排而立,我決定進行最後的談話。至於土井直美與金子椅子上的“SAT”和“FRI”上方是否畫上了“×”,已經無關緊要。

“在聽小綠說話之前,我想先明確一件事。”我盯著其中一個人說,“那就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真不敢相信,你就是殺人魔。”

我的視線前方,是月村博士毫無表情的臉。她動了動嘴唇,說道:

“你有什麽證據說我是兇手嗎?”

“在從各個方向重新審視案件之後,我認定兇手就是你。”

“真有意思,那我可得好好聽聽你的推理啊。”月村博士雙臂交抱,蹺起了腿。雖然頭發已被雨淋濕墜著水珠,她卻一點都不在意。

“這次的事件中,最為關鍵的,其實是兇手並沒有以特定人物為目標。明確地說,不管誰死了,都沒關系。”

“怎麽會呢?”說話的是市長,“從現場發現的紙條來看,兇手是有計劃地實施犯罪啊。”

“那只是一個騙局,我也差點被騙了。”我的視線回到月村博士身上,“以金子先生為例。金子先生去開市長的車,不是相當具有不確定性嗎?難道兇手已經預測到金子先生會強行去開市長的車?不可能的。土井小姐也一樣。除了她,其他人都有可能碰觸手電筒。但是,兇手不在乎是誰。因為他只需在被害人出現後,調整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可以了。”

“但是,每個人被殺,兇手都會留下一張紙條……”

“請回想一下。從金子先生的煙鬥中拿出紙條的是月村博士。但是,那張紙條真的原本就放在煙鬥中嗎?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月村博士將自己手中的紙條,偷偷放進了煙鬥,卻裝作剛剛發現的一樣,拿給我們看。”

“說來也是,從金子先生的床底下拿出紙條的也是月村女士。嗯……但是如何解釋土井小姐的情況呢?從她口袋裏拿出紙條的可是你天下一啊。”

“說得對。但那時寫有‘罪惡在死者的口袋中’的紙條已躺在地上。當然,把紙條扔在地上的人就是月村博士。博士在知道死者是土井直美的瞬間,將事先備好的紙條中為土井老師準備的那張扔到了地上。”

“為土井老師準備的那張?”

“比如,如果倒下的是市長……”我說道,“為市長準備的紙條就會被扔在地上。上面大概會寫著什麽呢?很可能就是‘罪惡在死者的枕頭處’,如果發現者去枕邊尋找,又會出現一個紙條:他被詛咒迷惑了,成為禁忌之書的俘虜。”

“枕邊?”

“我只是舉個例子。月村博士已經提前在每個人的活動範圍內,放置了寫有同樣內容的紙條。土井小姐的是在上衣口袋裏,月村肯定是找到了悄無人知、不被發覺的機會,將紙條放進了她上衣口袋。金子先生呢,她可能真的是將紙條放到了床底下。還有,木部先生的夾在他的著作中。當然,木部先生中毒是因為冰塊。月村博士當然不知道誰會‘幸運’地夾起毒冰塊,直到木部先生倒下。大家驚慌失措時,她冷靜地進行了下面的行動——準備專供木部先生的紙條‘罪惡在死者的書中’。然後,到了九點,報時鐘裏的‘鴿子’報時的時候,她裝作發現‘鴿子’嘴裏夾有東西,巧妙地將自己手中的紙條與‘鴿子’嘴裏的掉包。或許‘鴿子’的嘴裏只是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