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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晚餐時間,到餐廳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能勢又出現在飯店大堂。這次他沒從正門進來,而是從地下一層乘自動扶梯上來。這家飯店的地下一層直接連著地鐵。

能勢好像注意到了前台的新田,沖新田點了一下頭後,在就近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因為一時找不到山岸尚美,新田和一旁的年輕接待員打了聲招呼後,才離開了前台。他故意不往能勢的方向看,直接朝著通往二層的扶梯方向走去。在上電梯之前,新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能勢正把手機貼在耳邊,不慌不忙地跟在後面。打電話應該是障眼法吧。

二層全部為宴會會場。在會場前面設有婚宴咨詢處。以前曾與山岸尚美在這裏密談過一次。現在這裏沒有工作人員,所有的桌子都空空蕩蕩。

能勢乘扶梯到了二層。新田坐在婚宴咨詢處朝能勢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們系長抓著我問了好多問題。”能勢剛坐定,就拿出手絹開始擦拭額頭上的汗。手絹熨燙得整整齊齊,與他身上的陳舊西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樣子他要麽回過家,要麽家裏給送來了換洗衣物。不管怎麽看,能勢的家裏應該有一位賢惠能幹的妻子。

新田聯絡能勢,讓他來飯店一趟已經是上午的事了。因為有些事情必須要能勢去調查。耽誤到這個時候才來也不能責怪能勢,畢竟他現在的行動連上司都瞞著呢。

“你正在調查井上浩代的事情,被你上司說什麽了嗎?”

“沒有沒有。”能勢擺著手說,“關於這個什麽都沒說。他問我的主要是被害者異性關系的調查進展和情況。之前我好像也說過,被害者生前是一個花花公子,和許多女性都交往過。但是,如果長時間的穩定交往就有可能被逼婚,所以他的原則是在此之前就幹脆利落地分手。鑒於這種情況,光是說明他的異性關系就花了我不少時間。”

“你們系長不會認為犯人是女人吧?”

“他可能是這樣懷疑吧。不過這也難怪,像他那樣頻繁地更換女友,說不定其中就有人對他心懷怨恨,想要殺了他。”

“井上浩代怎麽樣?”新田問道,“雖然她已經結婚了,可是之前你不是曾經推理出被害者在和一位有夫之婦交往嗎?這個人會不會是井上浩代?”

新田的話好像說到了能勢的心坎上,能勢不住地點著頭說:“這個我也想過。所以,昨天晚上我去了被害者生前和看似有夫之婦的女伴一起去過的那家酒館,給裏面的服務員看了這個。”

能勢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個數碼照相機。按了幾下後,能勢把液晶屏幕面向新田:“就是這個。”畫面上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女人。新田對她那似乎想要掩蓋自己單眼皮的濃妝和薄薄的嘴唇還有印象。正是井上浩代。

“我在去酒館之前給井上浩代打了電話。說有些事情必須要和她確認一下,於是把她約到了一間離家不遠的咖啡廳。我照得還不錯吧。其實我對自己的偷拍技術還是有自信的。別看我現在這樣,高中時代我可是攝影部的成員。”

新田忍住了想問能勢以前究竟都拍了些什麽的沖動,轉而問道:“然後呢?店員看到照片後怎麽說?”

能勢面露不悅,搖著頭說:“店員說覺得很像,但是沒有完全的把握。實在是記不太清了。當時覺得盯著女性的臉看是不禮貌的行為,所以沒看得那麽仔細。店員的話也算合情合理。”

新田把兩個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托住下巴:“如果井上浩代在搞婚外戀,而且對象又是被害者的話,那麽她會出於什麽動機痛下殺手呢……”

“總會有某些原因吧,”能勢立刻回答道,“愛與恨,通常只是一念之差。背叛、妒忌、復仇,男女之間什麽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是,井上浩代不可能實施犯罪啊。因為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案發時,井上正待在本多千鶴的房間裏,而且在房間裏親耳聽見了本多給手嶋正樹打電話。”

“正是那通電話很可疑。”

“你說得完全正確。剛才我不是說了嗎,為了偷拍,我把井上浩代叫了出來。那個時候,我跟她說我想再詳細地了解一下本多給手嶋打電話的經過。井上的反應很明顯的有些反常。一口咬定自己記不清了,我也感覺到她一心想著快點結束那次談話。”

如果井上浩代在電話的事上有所隱瞞,當警察再一次找上門來,當然會緊張。

“你去問過本多小姐本人了嗎?”新田問道。

“今天早晨,我去了一趟她的公司。”

能勢意味深長地抿了抿嘴,把數碼照相機放回兜裏,又拿出了記事本,煞有介事地慢慢翻開。“‘不知怎麽,就聊到了那個話題’,本多小姐是這麽說的。”